第五章

潔白的羽翼扇動了最後幾下,一匹匹體態輕盈的天馬以優美姿勢降落在湖邊草地上。坐在菲妮迪絲身後的阿斯爾這才敢睜開眼睛,仔細觀察著周圍——被稱為千年古國的西裏西亞。

雖然此地號稱是西裏西亞之都城,但展現在阿斯爾面前的卻是一片自然風光。群山環抱之間,一座如同鏡面般光滑的湖泊靜靜橫臥,湖邊綠樹成蔭,更有幾只天鵝在湖面上嬉戲,劃出道道漣漪,湖光山色,委實令人留連忘返。

阿斯爾睜大眼睛四處張望,對這裏的美景贊嘆不已。

“啊啊,真是漂亮,比我們索菲亞的溫泉谷更美……不過,都城在哪兒呢?”

“都城?這裏就是我們西裏西亞的都城呀。”

在他身後的菲妮迪絲一邊卸去天馬身上的鞍韉轡頭,一邊微笑著回答道。這一路上阿斯爾都是與菲妮迪絲共乘一騎。阿斯爾天性懼高,飛在空中都不敢朝下看,為此沒少被那些天馬騎士們嘲笑譏諷,只有菲妮迪絲從來不笑他,對他始終都是客客氣氣的。

“這裏?”

阿斯爾吃驚地張大嘴巴——這地方比起索菲亞的郊外圍場還要荒涼幾分,居然就是西裏西亞人口最密集的都城?他看看菲妮迪絲,後者的神態很自然,一點都不象與他開玩笑的樣子。

“呃,可是,在我的印象中,好像能夠被作為國之都城的地方,都應該有很多房子,很多的人才對呀……至少還應該有城墻。”

阿斯爾很小心的遣詞造句,以免被人聽出他對這座所謂“都城”的不以為然——在大陸東部,不要說索菲亞,卡奧斯這些大國,就是諸如林斯塔,特裏科那些偏僻小國,其都城也都是雄偉壯麗,遠非一般城鎮可比。哪象這兒,作為郊遊地都嫌偏僻了。

菲妮迪絲依然是溫文爾雅地微笑著,她輕輕一掌拍在褪去束縛的天馬坐騎背上,讓它自行去休憩玩耍,方才回頭看著阿斯爾。

“房屋人口當然是有的,就在那兒……”

順著菲妮迪絲的手指所向看過去,阿斯爾這才注意到有一些房屋農舍散亂坐落在湖邊山畔,只是形式大都簡陋,而且墻面四周大都種滿綠樹,若不仔細看都分辨不出來。

“至於城墻麽……托契亞國有飛龍,我們這兒有天馬,建城墻有什麽用呢?”

輕柔的反問句一下子將阿斯爾駁的無言可答,見他又是一副傻愣愣的樣子,菲妮迪絲卻只是微微一笑便放過去了——這個女孩子雖然被稱為西裏西亞的首席天騎士,卻擁有一份旁人難以企及的溫柔,阿斯爾這些天來經常會因為自己的無能而感到自卑,但唯獨在菲妮迪絲面前,他從來不曾有這種感覺。

向前走了幾步,菲妮迪絲回頭朝阿斯爾招招手:

“來吧,瑪妮雅她們應該已經趕到賢者之塔去了,讓我們一起去看看,看看你的表兄弟還有沒有救。”

一提起克瑞斯的安危,阿斯爾立即著忙起來。顧不上再想其它事情,他連忙跟在菲妮迪絲身後,往西裏西亞的最高聖地,“賢者之塔”跑去。

金色的長發仍舊燦爛,嘴唇也依然鮮艷如丹,克瑞斯靜靜躺在軟榻上,仿佛只是暫時小憩片刻,馬上就能恢復神志似的。

然而實際上,自從他們自火龍山出發前往西裏西亞的旅途開始以後,克瑞斯的病情就開始明顯惡化——他的身體委實太虛弱,已經不能再承受旅途的勞頓了。雖然瑪妮雅竭盡全力的照料,但她們每天終究要騎在天馬背上飛行上百裏,這份辛苦勞累是無法避免的。克瑞斯開始進入長時間的昏迷狀態,從一兩天,三五天……到後來昏迷時間越來越長,所有人都明白——再這樣下去,終有一日克瑞斯會再也無法醒過來的。

為了讓克瑞斯早日得到治療,菲妮迪絲將一部分天馬的行囊負重卸下,然後讓瑪妮雅帶著那些天騎士輕裝前行,而她自己則與剩下的天騎兵背上沉重負擔走在後面。阿斯爾本來應該始終陪在克瑞斯身邊,然而在分配負重時,他明顯感覺到自己在這些天馬騎士眼中根本就是一個最大的包袱累贅,便很有自知之明地保持了沉默——於是便跟著菲妮迪絲隨後過來。

“這一次他昏迷多久了?”

菲妮迪絲悄悄詢問瑪妮雅,後者眼淚汪汪地回答:

“整整十六天了……自從回來以後就沒蘇醒過。”

瑪妮雅比他們先回來十多天,然而此時瑪妮雅臉上的倦容遠比菲妮迪絲或是阿斯爾都要濃重許多——她這些天來幾乎是不眠不休的照料克瑞斯,若非她自己也精通調養之術,必定早就累垮了。不過,就算是在極度疲憊的情況下,她依然守候在克瑞斯身邊,此刻更是全神貫注的注視著一個老者,一個正為克瑞斯探查病勢的白衣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