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陸歷602年,八月初一,正是索菲亞朝廷召開正式朝會的日子。盡管當天的天氣不是很好,索菲亞群臣卻還是按規矩早早來到聖佛朗西斯城王宮的大議事廳,準備按慣例召開朝會。

然而身為文官之首的王國首相克瑞斯在這一天竟然打破慣例——他身披黃金鎧甲上殿參拜,一開始就令朝中群臣們都吃了一驚。

而克瑞斯臉上的表情更是嚴肅,俊美的面容上看不到一絲笑容——不過話又說來,這位王國首相平時在朝臣面前也很少展露笑容,因此才會得了個“冷面首相”的稱號。

克瑞斯大踏步走到皇帝禦座旁邊,像往常一樣站立在右首,這時候他不由自主的看了看皇帝左邊——以往那兒總是站立著南十字軍的軍團長萊恩斯。而在萊恩斯的下首,與克瑞斯下面傑克佛裏特相對的位置上,總是站立著那位最令他頭痛的索菲亞大主教海因。不過現在這兩個位子都空著了。如今左邊一排臣僚中,最接近皇帝禦座的乃是王城近衛軍統領阿魯巴,一個地地道道的莽漢,他當然不可能對克瑞斯的計劃構成什麽威脅,而且那一排臣僚中還少了一個至關重要的人物塞利斯,這樣一來“科夫諾派系”對朝政就幾乎沒什麽影響了。

看來付出高茲堡作為代價還是值得的——克瑞斯在心中暗自想著,他得意地看了看下面其他朝臣,除了那些自林斯塔開始就跟隨他,忠誠於首相府的一批人外,其他大都是屬於索菲亞舊貴族的了。他們人數很多,但有力量的重臣名將卻沒幾個——本來麽,聖佛朗西斯城失陷以後這些人大都投靠了卡奧斯,王朝恢復以後沒找他們麻煩已經是天大的恩惠,自然不可能再對這些人有什麽提升。

克瑞斯在上面冷冷掃視群臣,而階下眾臣子也都在驚疑不定地看著這位首相大人,但卻沒人敢和他目光相對的——只要克瑞斯的眼神注視到誰,那人唯一的動作就是趕緊把頭低下去。

廳堂上呈現出一片死寂,就算是再遲鈍的人也知道今天必有大事發生,自然也沒什麽人敢挑頭說話——除了克瑞斯自己以外。

“陛下,近日以來國中事情頗多,微臣也忙於四面應付,對於朝中政務反而有所疏忽了——聽聞日前微臣出戰北方邊境之時,朝中曾經有過一些爭論,令陛下也難以委決……可有此事?”

克瑞斯首先不慌不忙的地皇帝詢問,這讓下面那些揣揣不安的臣子們無不先松了一口氣。但另有幾個人卻豎起了耳朵,提心吊膽的看著克瑞斯——其中就包括近來頗為風光的伯爵阿蘭斯。

“呃……好像是關於對待卡奧斯人家眷的問題……不過現在好像沒人再提起了。”

當然是沒人再提起了——因為皇帝阿斯爾對米蘭公爵小姐莉蓮娜極為放縱,而莉蓮娜卻與那些卡奧斯軍人家眷中身份最高的芙蕾娜關系密切,在這種情況下還有誰敢再提出對那些帝國軍人家眷不利的意見?更何況這些人本身也不是什麽平民百姓,都是些在朝中頗有地位,頗有影響的貴族,除了克瑞斯,海因等這些重量級人物,又有誰敢去招惹他們。

然而如今乃是克瑞斯親自處理,自然是大不一樣——索菲亞的首相四下看了看,冷冰冰的眼神再一次在群臣身上掃過,最後,停留在某一個人身上。

“阿蘭斯伯爵!”

被點到名的倒黴鬼全身上下一震,緊張萬分的走出眾臣之列:

“下官……在……”

“聽聞貴千金前不久試圖趁米蘭使者歸國時隨其逃逸,可有此事?”

克瑞斯語氣不善,用詞更是嚴厲,阿蘭斯頓時猛烈哆嗦,不由自主的拜伏於地:

“萬萬不敢言‘逃逸’二字,只是那米蘭公爵小姐竭力邀請小女前往米蘭城遊玩,小女推辭不掉,方才勉強答應。而且……”

“還敢狡辯!”

克瑞斯忽然嗔目大喝,而就在此時大殿外也突然雷聲大作,狂風吹得殿中簾幕猛然飄動,獵獵作響。殿中的侍衛使女們連忙跑去關窗閉戶,造成了一點小小混亂。

而那位阿蘭斯伯爵此時已被嚇的癱倒在地,渾身上下只是不停哆嗦,竟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殿中只聽到克瑞斯清越的駁斥之聲:

“出去遊玩?出去遊玩連一個使女都不帶卻帶著不滿三歲的孩童麽?若是一般小戶人家擔心孩子無人照料倒還能理解,可伯爵家裏乃是貴胄,就算是父母俱全,嬰兒也往往有保姆料理,豈有帶著這麽個小孩子遠去他國的道理——難道就不怕長途跋涉導致孩子夭折?——用這樣的說法,莫非以為本相也是三歲孩童不成!”

克瑞斯的語氣越說越是嚴厲,到最後索性不再說話,只是冷冷注視著阿蘭斯,而後者雖然深深低下頭根本不敢往上看,卻仍然似乎被克瑞斯的目光刺的難以忍受一般,不停的哆嗦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