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不修邊幅

三天過去，熊貓沒回城堡。

這三天裏面，他幾乎沒合眼，就是一直在戰場上廝殺，追殺那些已經亂成一團的惡魔們。

天堂和地獄的戰爭規模之大，足以讓地球上任何的戰爭慚愧——除了印度神話裏面的之外。圍攻巨樹崖的惡魔數量之多，需要用千萬為數量單位，才能夠計算得過來。那場大戰之後，它們當中的精銳撤走了約莫六成，剩下的四成精銳以及幾乎所有的炮灰，全都留在了戰場上。

這是地獄方面慣用的手段，用數量來解決問題。

不管天使們有什麽戰術，面對數以千萬計的惡魔大軍，他們也沒辦法展開追擊。

至於那些炮灰惡魔們會有什麽下場——地獄別的不多，就是人口多，炮灰惡魔就像夏天原野上的雜草，一茬一茬又一茬地冒出來，殺都殺不完，根本不用發愁數量問題。

在這個世界裏面，善良正直的靈魂死後上天堂，轉化為天使；邪惡自私的靈魂死後下地獄，轉化為惡魔。

理論上說，兩者似乎應該是差不多的。但實際上在生活中，很少有人能夠真正堅持善良正直，反倒是不知不覺就滑向邪惡自私了。如果不是“墜入地獄”對於邪惡自私的程度有一定要求的話，或許絕大多數的靈魂都會在死後變成惡魔。

對於這個問題，攻略組的回答是“社會發展程度不夠”。

社會越發展，越進步，人們的道德水平就越高。社會落後而道德水平高尚的，要麽是特殊情況下的特例，要麽就是純粹的幻想。

人們常常將自己根本沒接觸過，甚至沒仔細研究過的古代幻想得很好，那是因為他們對其了解不夠。美好的上古時代其實是人吃人的，各個部落不斷攻伐，打了敗仗的能夠當奴隸而不被吃掉，就已經算是幸運——但在近現代考古學家確定這一點之前，各國的學者們都在不斷謳歌古代是美好的黃金時代。

學者尚且如此，更不要說普通人了。

然而，人們怎麽想，跟現實怎麽發展，顯然是毫無關系的——精神原子彈畢竟不能當成真的原子彈來用。

按照攻略組的推算，如果要減少惡魔和天使人口增加速度的差距，唯一的辦法就是推動各個世界的發展，促使社會繁榮穩定，社會道德程度提升。

這是一項僅僅看文字就足以讓人退避三舍的工作，除了看到這個結論之後頓時兩眼放光的洛克之外，就連安東尼、柳道青等人都表示“我們還是老老實實按照歷史進程來好了”。

柳道青甚至還要當場吟詩一首，不過他才說了半句，就被人用綠色的青蛙貼紙封住了嘴巴。

這些事情大多和熊貓沒什麽關系……其實他也算是在推動社會進步了，這些年來，無論是在人間行俠仗義也好，是在各個世界拯救蒼生也好，又或者是在天堂和地獄的戰爭裏面堅定不移地支持天使，殺了數不清的惡魔也好，都是有利於社會進步的。

只不過，他做的這些總體而言比較盲目，缺乏清晰的綱領性和教育性，不能從他拓展開去，引領某個地區乃至於整個社會的進步，這大概就是“大俠”這個行當的局限性了。

熊貓倒是沒想那麽多，這三天裏面，他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就是在努力地追殺數不清的惡魔。也不知道究竟殺了多少，反正殺到後面，他已經發展到只要看到身上不冒聖光的，就下意識地揮劍砍過去。

最後，眼前終於豁然開朗。

回頭看去，身後亂七八糟死了數不清的惡魔，還有一些疲憊不堪的天使們正在和殘余的惡魔們戰成一團。

惡魔們的數量實在是太多太多，逃跑的不算，剩下的想要跟天使們決一死戰的也不在少數。巨樹崖的天使們人數雖多，可為了防備惡魔回頭偷襲，要留下足夠的力量守護防線，最後能沖殺出來的也真不多。

別的地方不清楚，至少他們這裏，要不是熊貓帶著隊，只怕他們還在大群惡魔裏面廝殺，哪有這麽快殺出來！

看到這一幕，熊貓皺起了眉頭。

雖然說“追亡逐北”是戰鬥裏面最容易的，但殺人一千自損八百，就算天使們再怎麽士氣高昂，惡魔們再怎麽士氣低落，這樣打下來，天使們的損失也絕對不會小。

巨樹崖天使軍團的指揮官，究竟在想什麽？

但轉念一想，他又明白了對方的心思。

對這些司職戰鬥的天使們來說，生命的意義就在於對抗邪惡。他們既然不會真的死亡，那麽所追求的，無非就是更高效率地和邪惡對抗。

他們不怕死，自己死一次，能夠換掉足夠多的敵人，就是賺的。

而談到“賺”，又有什麽會比現在這樣的戰鬥更賺呢？

他甚至懷疑，如果不是為了防止被惡魔軍團給偷了家，那個天使軍團的指揮官沒準會帶著巨樹崖的所有天使傾巢出動，竭盡全力地多殺一些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