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末日恐慌

大地在轟鳴聲中震動，往日厚重沉穩的土地和堅不可摧的巖盤紛紛裂開，露出一條條宛若傷口的巨大裂縫。在許多裂縫裏面，還有灰色的黑色的煙霧在不斷溢出，仿佛是來自地獄的惡魔一般，令人心驚膽戰。

人群哭喊著，爭先恐後地奔跑著。幾乎所有人都扔掉了自己的矜持，不顧一切地狂奔，沿著地上一條發光的道路，一口氣不停地奔跑。

所有逃難者都只能步行，沒有例外。之前曾經有騎士試圖騎馬奔跑，但他的馬才剛沖上那條發光的道路，就只見一道寒光從天而降，連人帶馬被劈成了四段，又被踹飛了出去。

熊貓拄著劍，站在漂浮的魔毯上，用冰冷到令人戰栗的目光注視著逃難隊伍，他的聲音仿佛雷霆一般在空中回蕩。

“趁機犯罪者，殺！擾亂秩序者，殺！不聽指揮者，殺！”

冷森森的“殺”字，帶著令人恐懼的說服力，在人群之中回蕩。但卻意外地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促使人群漸漸恢復了秩序。

在這個過程中，有超過一百人死在了他的劍下。這其中有一貫驕傲自大的貴族，有自負勇力的戰鬥專家，也有僅僅只是被嚇昏了頭的無辜民眾。

無論什麽人，只要不服從指揮，只要出現了破壞逃亡秩序的征兆，熊貓就是毫不留情地一劍。

他原本並不是這樣冷酷的人，但經過一年多的磨煉，他已經明白了“慈不掌兵”的道理。縱然心中並不能完全接受，但在需要的時候，他必須也能夠做到冷酷。

“末日恐慌”的世界，是一個災難頻發的危險世界。當初玩遊戲的時候，這個活動就讓玩家們在一系列的災難副本之中逃亡，洪水、颶風、地震、泥石流、雪崩、海嘯、火山爆發……簡直一副世界末日的架勢。

當穿越者們發現並來到了這個世界，他們終於第一次感受到了“無力”。

面對赫赫天威，縱然他們竭盡全力，也無法將巨大的災難消弭，只能盡可能拯救一部分人。每一次災難爆發的時候，他們能夠做到的都只是穩定局勢、疏散民眾，帶著大批大批的難民逃跑，然後幫助他們重新建設家園。

從大陸歷785年開始，這一年多的時間，包括熊貓在內，大多數穿越者都把時間和精力花在了拯救那個災難頻發的世界。他們想盡辦法去預先發現災難，竭盡全力地阻止或者至少說緩解災難，同時一旦發現征兆，立刻動手為緊急疏散做準備，免得等到災難發生的時候手忙腳亂……

一年多的時間鍛煉下來，大家除了經驗值有不少成長之外，自我感覺政治能力更是明顯提升。要是把他們的屬性換成某些戰略類遊戲的話，大概每個人都已經有了70+的“政治”屬性，就算不能當“名臣”，至少也達到了“能吏”的程度。

但越是這樣，大家心頭越是沉甸甸的。

自然災難，實在是太可怕了！

穿越者們的武力，在強大的自然災難面前，幾乎派不上用場。比方說暴雨引發洪水的情況，即便是柳道青等十幾個擁有天氣方面能力的人一起出手，也沒辦法讓猶如天破了個窟窿一般的暴雨緩和多少——而這已經是穿越者們最能夠發揮能力，能夠最大程度消弭的自然災難。

遇到地震火山什麽的，他們根本什麽都做不到。

而在這一年多裏面，成長最顯著的，還是熊貓等主持疏散和避難工作的人。

這項工作很難，不僅本身難度大，更重要的是讓人充滿了沮喪無力的感覺。大多數穿越者做了一兩次之後就對它避之唯恐不及，他們覺得，既然沒辦法很好地拯救災難，既然沒辦法避免悲劇，那至少可以眼不見為凈——反正這世界上值得幫助的人還有很多，值得去做的事情也還有很多，沒必要非把時間精力花在結果會讓自己難受的事情上。

也就是像熊貓之類固執的人，過不去自己心裏的關，才會一次次去主持避難工作。在工作中，他們不斷要作出取舍，尋找和采取能夠得到最大效果的手段，放棄一些人，以便拯救更多的人。

忙碌之余，他們也經常展開討論，反思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

“當初看動漫的時候，總覺得‘為了救人而殺人’是很傻逼的行為，等到實際做的時候，才發現在能力不足的情況下，這才是最有效的手段。”

“不知不覺，咱們也變成把人命當成數字，放在天平兩端衡量的人了嗎？”

“你們這都是文藝青年悲春傷秋的軟弱想法！我們救了很多的人，這還不夠嗎？至於不能完美……我們又不是上帝，現實也不是遊戲，能做總比不做好，哪怕只能救一個，也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

“或許我們其實還能救更多的人……”

“或許個屁！我只知道沒有我們幫忙，死掉的人肯定比現在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