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班門弄斧

錫安王子下定決心，立刻就通過魔法陣和國內聯系。他也不找那些所謂的“珍本”、“孤本”之類，而是一開口就要抄錄一本特雷拉王家秘庫裏面的第二紀元古書。

第二紀元是文化繁榮的時代，那時候的書很多，流傳至今的也很多。比如說魔法師們之中很流行的《轟殺指南》系列書籍，最早的版本就可以考證到第二紀元時代——那是一本名為《地精哥布林轟殺指南》的書，詳細介紹了哥布林這種生物的生態和習性，以及如何對抗它們的方法。

能夠被特雷拉王家收入秘庫的，當然不可能是這種流傳甚廣的書籍。那本書即便是在第二紀元時代都屬於珍品，夠資格進大型圖書館地下室，或者是被學者拿來陪葬的那種。

在這個第三紀元都已經過了超過千年的時代，這種第二紀元時代就已經是珍品孤本的書籍，在學者們眼中，無異於價值連城的珍寶！

以地球來舉例，千年之前，差不多就是中國的北宋。這時候法國諾曼底公爵威廉剛剛征服了英國，建立了著名的諾曼王朝，為後世英法百年戰爭埋下禍根；不久之後在世界史上極為重要的《大憲章》簽訂，那是西方憲政的初始；再過不久，建立在瘋狂剝削基礎上的繁榮的宋帝國因為末代皇帝們的愚蠢而突然崩潰，英雄嶽飛北伐未成，反而被史上最不要臉的開國皇帝趙構殘害，“還我河山”的誓言，終於在“臣構拜上”的國書前化為風中長嘆……

在地球上，一本北宋時代流傳下來的書籍，那絕對是稀世珍寶——紙質的物品要跨越千年時光，殊為不易。比方說著名的《清明上河圖》，那就是國寶級別的東西。也就是中國這種歷史悠久源遠流長的國家了，換成別的國家，不要說這種巨幅長卷，就算是一本文人書記，都能擺在國家博物館裏面，還要用玻璃罩子罩得嚴嚴實實，誰敢拍照立馬轟出門去……

這個世界因為有魔法這種強大的工具，書籍的保存難度比地球要低不少。但這個世界的戰亂比地球誇張得多，整個大陸打成一鍋粥，是司空見慣的事情。在戰亂之中，不知道多少珍貴的古籍都毀於一旦。能夠流傳至今的每一本古書，靠的多半都是運氣而不是保存技術。

特雷拉人當然不會拿古籍原本給北境魔王，他們甚至不會把這本書抄完，只抄錄了三分之一，就通過傳送魔法陣送到了錫安王子手中。

錫安王子自己其實也沒看過這本書——第二紀元的古籍，當然是不能隨便觀看的，別說王子，就算國王也不例外。想要觀看，辦法只有兩個，要麽通過魔法閱讀，要麽通過魔法抄錄之後閱讀抄本。

錫安王子很忙，他要學習很多治國的道理，要處理很多自己的事情，所以他也沒那個閑工夫去研究古籍。但這本書到手之後，他還是很好奇地翻看了一下。

“呃……這本書寫的什麽？”只看了一頁，他就合上書本，向帶著這本書過來的學者詢問。

那學者當然看過抄本，立刻回答：“這本書是關於‘理想社會’的闡述，作者是第二紀元早期著名的賢者阿裏斯托勒斯，他通過虛構的兩位賢者之間的對話，構思了自己理想中的社會——學者國王成為統治者，魔法師和騎士兩邊輔助，各地領主猶如群星拱衛。”

“那跟現在的情況不是差不多嗎？”幕僚好奇地問，“莫非後世的王者們，就是按照他的理想建立國家的？”

“這就無法考證了。”那學者是個嚴謹的人，很謹慎地回答，“我屬於‘不猜測歷史’的學派，對我們來說，有一說一，任何不確定的東西，我們都不承認也不否認。”

錫安王子點頭，他很喜歡這種嚴謹的做法：“那麽這本書，應該可以被視為‘領主制度’的起源之一嘍？”

“學界的確有這樣的說法，但因為我們沒有讓別人抄錄過這本書，甚至沒有讓它的消息流傳出去，所以誰也不確定。”

“為什麽？”錫安王子好奇地問。

“王者需要威嚴，神秘感也是威嚴的一個來源。”學者回答，“但凡被考證清楚的東西，都會缺乏神秘感。就算這件事得到證實，特雷拉王家也不會因此得到好處，反而會因此損害自己的神秘感，那麽又有什麽必要證實它呢？”

錫安王子愣了一下，思考了一會兒，點頭贊成了這種說法。

他是一個政治家，對於他來說，學術也好、民生也好、戰爭也好、陰謀也好，都是為了維護統治而存在的工具。為了學術而影響統治的權威，這種事情猶如舍本逐末，他才不會做呢！

“那麽……把這本書拿出來給那個魔王，我們會不會吃虧？”他擔心地問。

“不會，魔王說的話，誰會相信？”學者笑了，“這件事如果從魔王那裏流傳出去，反而會對‘領主制度起源於學者’這種觀點產生打擊，畢竟……魔王這種東西，怎麽看都是反派。反派說的話，就算是真的，大家也只會當他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