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2/7頁)

“還有其他人。朱利安弄清楚了。他告訴我該怎樣找到他們,然後——”我的聲音一下子啞了,不想繼續,“我告訴他了。”我想大叫,“他真是物盡其用。”

隔著欄杆,卡爾轉過頭看著我。盡管超能已經消失,被拙劣的圍墻壓制,他的眼睛裏仍有地獄般的怒意。“感覺如何?”他咆哮著,幾乎和我臉對臉,“被人利用的感覺如何,梅兒·巴羅?”

曾經,我願意付出所有聽他喊一聲我的真名,現在聽來,這名字卻像火燒般刺痛著我。我還以為自己同時利用了兩個人,梅溫和卡爾。我真是太蠢了。

“對不起。”我勉強說道。我鄙視這幾個字,除此之外,我無話可說。“我不是梅溫,卡爾。我做這些不是為了傷害你。我從沒有想過要傷害你。”我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那些並非全是謊言。”

他把頭轉了回去,重重地撞在欄杆上,很大一聲,一定很痛。但卡爾似乎沒注意到這些,他像我一樣,已經失去了感受痛苦或恐懼的能力——太多的風波接踵而至。

“你覺得他會殺了我的爸媽嗎?”還有我的妹妹、哥哥。我第一次為謝德已經不在了而感到慶幸,因為梅溫無法拿他怎麽樣了。

我很驚異地感到一股暖流浸入自己打著寒戰的骨髓。是卡爾又動了動,隔著欄杆和我背靠背。他的溫度柔和、自然——不是源自憤怒或什麽超能力,而是一個人的溫度。我能感知到他的呼吸,他的心跳——像打鼓似的,搜尋著力量給我善意的謊言。“我想他有更重要的事要考慮。”

我知道他能感覺到我哭了,因為每一抽泣我的肩膀就跟著一抖,可是他什麽也沒說。這不是言語能表達的。他只是待在那兒,給我世界毀滅之前的最後一點兒溫暖。我的眼淚是為所有人而流,法萊、特裏斯坦、沃爾什、威爾、布裏、特裏米、吉薩、老媽和老爸。他們都是戰士。還有奇隆。不管我多努力,也沒能救得了他。我甚至連自己也救不了。

至少我還有耳環。這些小東西,銳利的耳針刺入皮膚,會跟著我一起直至末路,生不離,死不棄。

我們就一直這麽待著,得有好幾小時,然而時間流逝也沒能帶來什麽改變。我甚至一度快要睡著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卻一拳把我給揍醒了。

“在另一個世界裏,我沒準兒會嫉妒的。”

梅溫的話讓我整個脊骨都打戰,而且是以不太美妙的方式。

卡爾跳了起來,那速度比我預計的還要快。他撲向欄杆,震得那些金屬一陣響。但欄杆結實極了,把梅溫——狡猾陰險的、令人作嘔的、窮兇極惡的梅溫,擋在了舉手之遙。

“省省力氣吧,哥哥。”他說道,每吐出一個字都咬得牙齒咯吱響,“你很快就會用到它了呢。”

雖然他沒戴王冠,可是梅溫站在那兒已然帶著一種邪惡國王的氣場。他的軍禮服也佩上了新的勛章——那曾屬於他的父親,而我訝異於它們竟然仍沾著血。他看上去比以前更蒼白了,但是黑眼圈消退了。殺父弑君讓他睡了個好覺。

“踏上角鬥場的會是你嗎?”卡爾雙手緊攥住鐵欄杆低嘯道,“你會親自動手嗎?你有那個膽量嗎?”

我沒力氣站起來,否則真想沖過去徒手扯開欄杆,直掐住梅溫的喉嚨。可我只能看著。

梅溫幹巴巴地笑了笑。“我們都很清楚,憑借個人能力,我永遠也無法打敗你。”他說,把卡爾曾經給他的建議原樣丟了回來,“所以我要用自己的智慧戰勝你,哥哥。”

他曾經告訴過我,卡爾憎恨失敗。可現在我意識到,意在勝利伺機而動的那個人,一直以來都是梅溫。他每一次呼吸,每說一個字,都是為了這血淋淋的勝利服務的。

卡爾壓低了自己的咆哮聲。“小梅,”他說,這個小名此刻聽來已經全無愛意,“你怎麽能做出這種事來?對父親,對我,對她?”

“一個被弑的國王,一個叛國的王子,還真是血腥。”梅溫冷嘲熱諷著,在卡爾夠不著的地方晃來晃去。“他們站在街上為咱們的父親哭天抹淚呢——至少是裝著哭天抹淚。”他漠然地聳聳肩,接著說,“那些愚蠢的惡狼等著我犯錯,聰明人卻知道我肯定不會。薩默斯家族,艾若家族,他們多年來已然把爪子磨得鋒利,就等著心軟慈悲的國王上台呢。你知道他們看著你的時候口水都流出來了嗎?想想吧,卡爾,從此往後的數十年裏,父親會慢慢地衰老,平和地死去,而你繼位後會和伊萬傑琳——那個鋼鐵和刀戟堆起來的姑娘結婚,他的哥哥在旁輔佐。你連加冕禮當晚都撐不過去,伊萬傑琳會和我媽媽做同樣的事,用她的兒子取代你。”

“別告訴我你這都是為了保護一代王朝,”卡爾譏諷著,搖著頭說,“你做這些都是為了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