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4/5頁)

稍後,她躺在床上,一邊聆聽細微的雨聲,一邊回想。他在準備與恢復階段就像僧侶,戰鬥時像是機器,而其勢態又仿佛是猛獸。與他所展現的戰鬥技巧相比,這種恐怖的張力更加令她心驚膽戰。技巧畢竟是可以學的。

貝莉絲教謝克爾讀的書越來越復雜。她讓他繼續留在童書館研習,自己先離開了,因為賽拉斯正在屋裏等她。

他們一起喝茶,談論新科羅布森。他似乎有點兒悲哀,比平時要沉默。她詢問原因,但他只是搖頭。他顯得猶疑不決。打從認識他開始,這是貝莉絲頭一次對他產生同情或擔憂的感覺。他一定有事要告訴她,或者有問題要問,她等待著。

她告訴他約翰尼斯所講的事,給他看那位博物學家的著作,並解釋說,自己正嘗試從這些書裏拼湊出艦隊城的秘密,但根本抓不住重點,也找不到頭緒。

十一點半,在一陣漫長的沉默過後,賽拉斯轉頭望向她。“你為什麽離開新科羅布森,貝莉絲?”他問道。

她張開嘴,通常用以回避的措辭呼之欲出,但她沒有作聲。

“你熱愛新科羅布森,”他繼續說,“或者……這麽說是不是更確切?你需要新科羅布森。你放不開它,所以這就讓我搞不懂了。你為什麽要離開呢?”

貝莉絲嘆了口氣,但問題還是得回答。

“你上次去新科羅布森是什麽時候?”她問道。

“兩年多之前吧,”他算了下,“怎麽了?”

“那你在成戈利斯的時候,是否聽到什麽流言……你有沒有聽說過仲夏夜夢魘?夢咒?睡病?夜幻症?”

他含含糊糊地擺了擺手,搜尋著記憶。“我從一個商人那兒聽說,幾個月前……”

“那是大約六個月前,”她說,“塔希斯月,或者辛恩月……夏天。城裏出了點兒狀況。問題出在……夜晚。”她略微搖了搖頭。賽拉斯毫無懷疑地聆聽著。“我至今仍不明白究竟怎麽回事——這很重要,你必須知道。

“兩件事。首先是夢魘。人們晚上會做噩夢。我是說,每個人都做噩夢。就好像所有人都……呼吸了受汙染的空氣,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這樣的描述並不允分。她記得那種令人精疲力竭的痛苦折磨,記得連續幾個星期提心吊膽的睡眠。夢境令她尖叫著醒來,發出歇斯底裏的抽泣。

“還有一件事。有一種……大概算是疾病吧。各地各處都有人得,不論哪個種族。它使人……喪失意識,除了身體還有生命體征之外,人們完全不省人事。他們在早晨被發現,有的在街道裏,有的在床上,哪兒都有可能,仍然活著,但……毫無意識。”

“這兩件事有關聯?”

她瞥了他一眼,點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沒人知道,但似乎就是這樣。突然有一天,一切都終止了。人們談到戒嚴,談到公然出現在大街上的國民衛隊……這是一場危機。我想說的是,那太可怕了。它來得毫無理由,擾亂我們的睡眠,讓成百上千人失去意識——從來沒人被治愈過——然後又突然消失。毫無理由。”

最後,她繼續說道,“等事態平靜下來,流言開始盛行……關於這件事,有上千種傳聞。惡靈,矩能,失敗的生化試驗,新的吸血鬼種族?……沒人知道。但有幾個人名被反復提到。然後,在奧圖月的月初,我認識的人開始失蹤。

“一開始,我只聽說某個朋友的朋友不見了。稍過一段時間,又有一個,然後又是另一個。我仍然沒有開始擔心。當時還沒人擔心。但他們再也不曾出現。接著,失蹤的人跟我關系越來越近。第一個我還不太認識。第二個在幾個月前的聚會中見過一面。第三個在大學裏和我共事,偶爾一起喝酒。關於仲夏夜夢魘的傳聞,我總是反復聽說那幾個人名,頻度越來越高,直到最後……有一個名字成為眾矢之的。那個人被指為罪魁禍首,而我周圍的追蹤者正是通過此人聯系到一起的。

“他叫德·格林布林,是個科學家,也是個……離經叛道的家夥。他的人頭上有懸賞——你知道國民衛隊的作風,全都是含糊其辭,口口相傳,所以沒人知道數目和原因。但有一點很明確,他失蹤了,而政府亟須找到他。

“他們尋找認識他的人:同事,熟人,朋友,情侶。”她沮喪地看著賽拉斯的眼睛,“我們曾經是情侶。見鬼,那是四五年之前的事了。我們大概有兩年沒說過話了。聽說他跟一個蟲首人好上了。”她聳聳肩。“不管他幹了什麽,市長的手下正在找他。可以預見,用不了多久,就該輪到我消失了。

“我變得多疑,但這並沒有錯。我避免上班,避免見人,我意識到,自己正等著被抓。那幾個月中,”她突然激動地說,“國民衛隊簡直他媽的窮兇極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