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花靈(下)

立秋時分,陽光明媚。

正午時節,一場驟雨之後,天邊有彩虹繽紛。

元曜站在縹緲閣門口,遙看天邊的彩虹。

白姬和離奴看見彩虹之後,興奮地歡呼一聲,一起飛跑去二樓的倉庫,在裏面翻找東西。

元曜隱隱約約聽他們興高采烈地說什麽“七彩酒”,“虹之釀”,“乾坤葫蘆”。

不一會兒,黑貓背著一個大酒葫蘆從裏間卷出來,它顧不得跟元曜說話,一溜煙兒從元曜眼底飛跑出門了。

元曜正心中疑惑,白姬從裏間裊裊走出來。

“白姬,離奴老弟匆匆忙忙地去哪兒了?”

白姬笑道:“它去彩虹下找瓊釀了。立秋時分,若有彩虹出現,其下必有不屬於人間的美酒瓊釀。非人們叫彩虹下出現的美酒為七彩酒,或虹之釀。去晚了,可就沒有了呢。”

元曜吃驚得張大了嘴。

白姬笑道:“虹之釀是世間難得的美酒,如果離奴能取到,軒之就有口福了。”

元曜不由得有點饞了,在心中祈禱離奴能取到一些。

白姬、元曜正閑聊著,一個提著青竹鳥籠的書生走進了縹緲閣。

正是賀遠。

白姬望了一眼賀遠,又看了一眼蜷眠在鳥籠中的小小,笑了。

“賀公子,看來你是做出選擇了。”

賀遠神色悲傷。

“雖然舍不得小小,可我不能太自私,我得替她著想。只有化作花靈,小小才能活下去。小小肯定想活下去。愛一個人,就應該給予她想要的,而不是自私地囚禁她,搓磨她的生命,來感動自己,成全自己。將來她忘了我,也沒有關系,只要我記得她,記得這段快樂的時光就行了。”

元曜不由得感動,道:“進賢,你能這樣想,真是太好了。”

賀遠對元曜笑了笑,道:“軒之,我真的舍不得小小,可是緣分已盡,也只能如此了。”

元曜嘆了一口氣,心中悲傷。

賀遠又道:“白姬,你能答應我一個請求嗎?”

白姬道:“但說無妨。”

賀遠道:“我想送小小最後一程,我想看著她化作花靈。”

白姬道:“可以。軒之,賀公子,我們現在就去燃犀樓吧。”

韋府,燃犀樓。

韋彥午睡醒來,正在無聊。

軒窗邊,大水缸裏,鬼手蓮早已枯黃如死,只剩半朵枯蓮,一截殘杆,幾片幹葉。

韋彥一邊喝茶,一邊對著枯死的鬼手蓮長籲短嘆。

南風上來稟報,說白姬、元曜送花魄來了,正在樓下等候。

韋彥急忙讓南風請上來。

白姬、元曜、賀遠跟著南風上來了。

韋彥看見白姬、元曜帶來一個滿臉悲傷,提著鳥籠的陌生書生,不由得一愣。

白姬一路走來,十分乏熱,她毫不見外地坐下,拿了韋彥的涼茶喝了起來。

“雖說已經立秋了,還下了一場秋雨,可是一路走來,還是好熱呀。”

白姬不開口,元曜只好居中將韋彥、賀遠互相介紹了一番,他只說賀遠是他昔年同窗,無意中拾到了花魄,特意來歸還。

韋彥、賀遠見禮之後,韋彥向自顧自坐著喝茶的白姬抱怨道:“白姬,你再不送來花魄,我都打算把鬼手蓮扔了,它都已經枯死了。”

白姬笑道:“我這不是送來了嗎?”

韋彥睨目,道:“白姬,我記得你說過,小暑之後,鬼手蓮會結出一個有趣的花魄。立秋時分,花魄成熟,鬼手蓮凋謝,會留下一個花靈什麽的。暑熱時節,我連花魄的影子都沒看見。今天立秋,你掐著時間送花魄來,我那三十兩買花魄的銀子不就白花了?”

白姬笑道:“韋公子,這事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你跟花魄無緣。做人不能太過於斤斤計較,人生嘛,難得糊塗。雖說之前你沒見著花魄,但今天好歹你也能看上一眼。等一會兒,生成花靈,我保證花靈肯定是你的。”

韋彥好奇地道:“花魄在哪兒?是什麽樣子?”

白姬站起身來,走向賀遠。

白姬朝賀遠伸出手,道:“給我吧。”

賀遠一臉不舍,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將青竹鳥籠遞給了白姬。

白姬接過青竹鳥籠,走向窗邊的大水缸。

元曜、元曜急忙跟了過去。賀遠也移步走了過去。

白姬將青竹鳥籠上的黑布掀開。

元曜、韋彥、賀遠一起望向青竹鳥籠。

小小正好午睡醒來,她伸了一個懶腰,打了一個呵欠,站起身來。因為周圍環境變得陌生,她好奇地朝四周張望,有些惶恐。

小小的眼神依次掃過白姬、元曜、韋彥、賀遠,最終停在了賀遠臉上,她朝賀遠走去,並向他伸出了手。

賀遠一臉悲傷,也朝小小伸出了手。

韋彥驚奇地道:“這小人兒就是花魄?好有趣呀!”

白姬朝賀遠笑了笑,道:“賀公子,麻煩你將小小放入水缸裏的枯蓮之上。這最後一程,還是你來送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