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牢獄

大暑時節,夏木蔭蔭。

元曜起床之後,與離奴一起吃了早飯,又等了一上午,白姬還是沒有回來。沒有辦法,元曜吃過午飯之後,便一個人去往宣陽坊了。

宣陽坊,賀宅。

元曜剛走到街頭,遠遠地就看見賀宅外圍了一群人。

賀宅外圍了一群街坊四鄰,幾個不良人站在大門口,趙洵也在其中。喧鬧之中,不良人把賀遠戴上枷鎖,緝拿帶走。

左鄰右舍竊竊私語,指指點點,都說賀宅鬧鬼,賀遠殺人了。

賀遠看見了人群之中的元曜,他神色哀泣,回頭朝元曜張嘴說了一句什麽,便被不良人推攘著走了。

元曜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又不敢追上去。

阿宇癡癡呆呆地站在大門口,一臉驚恐和悲傷。

元曜急忙過去,問道:“阿宇,發生什麽事了?”

阿宇回過神來,顫聲道:“有人報說公子殺人……據不良人剛才說,好像有人看見最近死去的女子進了賀宅……”

女子?!元曜突然想到了小小,賀遠被不良人帶走,小小呢?

元曜道:“阿宇,能帶小生去進賢的書房嗎?”

“元公子請。”

阿宇領元曜來到了賀遠的書房。

窗明幾凈,陽光和煦,一應物件井井有條,書案上還攤開著一本《論語》。

元曜四處尋找,甚至穿過雲母屏風,找去裏間的臥室,也沒有見到青竹鳥籠,更沒有看見小小。

小小去哪兒了?!元曜心中奇怪。

阿宇迷惑地問道:“元公子,你在找什麽?”

元曜不能告訴阿宇小小的存在,只好道:“沒,沒找什麽。”

阿宇道:“這肯定是誣告,我天天在宅子裏,根本就沒看見什麽女子進宅……一入衙門,準沒好事,公子一向身嬌體貴,可受不得皮肉之苦。不行,我得去找舅老爺沈大人,把公子救出來。”

阿宇急著去找親戚救賀遠,元曜也不便打擾,告辭離開了。

元曜回到縹緲閣,又等了一天,白姬仍舊沒回來。

傍晚時分,元曜接到白姬的飛鳥傳信,說是她現在人在洛陽,歸期未定,讓元曜、離奴守著縹緲閣。她在信裏鄭重地叮囑了元曜,不要低價亂賣東西。

時光如梭,轉眼又過了幾日。元曜一直放心不下賀遠和小小,每天都會去宣陽坊的賀宅一趟,賀宅一直關門閉戶,連阿宇都不在。

元曜又去萬年縣衙打探,一問之下,才知道事情原委。

原來,萬年縣裏,宣陽坊、平康坊、親仁坊等幾個坊內,近來死了七八個年輕娘子。這些死去的娘子,有上吊的,有跳河溺斃的,有碰壁而死的。經過仵作檢驗,除了跳河溺斃的兩人,其他人都確認是自殺。細查起來,這些年輕娘子生活之中都長年不如意,才自尋短見。她們有的因夫家欺淩一時想不開,有的因父母無情威壓一時想不開,有的因兄嫂淩虐一時想不開,還有的是被賣入平康坊,淪落為妓,一時想不開。

雖說,年輕娘子輕生,是坊間常見的事。但是,短時間內發生這麽多起,又都是在宣陽坊及其周邊,不良人也覺得頗有蹊蹺。而且,那兩個在河裏溺斃的娘子,究竟是輕生投河,還是被人推下,仵作也沒法從屍體上檢驗出來,只根據調查,推斷為自殺。

這時候,宣陽坊有人舉報說看見這些娘子,包括那兩個溺斃的,進入過賀宅。舉報的人,不止一個,都是賀遠的鄰居。這些人跟賀遠無冤無仇,他們又說得信誓旦旦,都說是親眼看見,由不得不良人不查。

於是,不良人就把賀遠捉了。

賀遠被捕,大呼冤枉。

趙洵帶不良人去搜查賀宅,發現賀遠的羅漢床下竟然有一大堆黑色長發。這些頭發明顯不是一個人的,如海藻般一縷一縷地鋪滿了床底。這些頭發發絲細膩,柔軟如綢,很像是女人的。

趙洵和幾個不良人都看得發悚,他們認定了賀遠有殺人嫌疑。

元曜打聽得這個狀況,心中焦急,他不相信賀遠會殺人,想探監見一見賀遠,卻又沒有門路。

這一天,元曜又一次來到賀宅,他本以為賀宅又沒人,卻見阿宇正在鎖門,似乎要出去。

元曜急忙問道:“阿宇,進賢怎麽樣了?”

阿宇回頭,道:“是元公子呀。今天公子就能出來了,我現在就是去縣衙大牢接公子。”

元曜急道:“小生跟你一起去。”

一路上,元曜跟阿宇閑聊,才知道情況。

賀遠被不良人帶走之後,阿宇就去向賀遠的表舅——光祿大夫沈自道求救。沈自道頗念親戚之情,就派管家去萬年縣衙探問,這幾日阿宇都跟沈家的管家一起為賀遠的事奔走。

阿宇生氣地道:“這次虧得舅老爺沈大人,公子才能安然無恙。這些娘子明明是自殺,且與我們素不相識,跟公子有什麽關系?那些街坊怕不都是眼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