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沮喪(第2/4頁)

她記住了法德爾・科拉姆的話,努力把精力集中到隨便選中的三個符號上,然後讓指針嘀嘀嗒嗒地走,去指向這三個圖片。她發現,如果把真理儀就這麽放在手掌裏,極其懶散地盯著它看,當她腦子裏想著它的時候,那個長指針的移動就會顯得更有目的性,不再沿著表盤毫無規律地亂走,而是從一個圖片平穩地擺向另一個圖片。有時,它會在三個圖片那兒暫停一下,有時是兩個圖片,有時是五個或更多,盡管萊拉還沒弄懂這是什麽意思,但卻從中得到一種深深的、平靜的快樂,這跟她以前所經歷過的全都不一樣。潘特萊蒙會蜷伏在表盤上,有時變成貓,有時又變成老鼠,腦袋跟著那根指針擺來擺去;有一兩次,他們倆都窺見了什麽,覺得好像有一束陽光穿透雲層、照亮遠方巨大丘陵那壯麗的輪廓――那麽遙遠,她從來沒有想到過。這時,萊拉便覺得全身顫栗起來――以前,聽到北方這個詞的時候,她也曾有過同樣劇烈的顫栗。三天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船的數量如此之多,會議大廳又如此之大,來來往往發生了很多事情。終於到了召開第二次串聯的晚上了。如果大廳還能容得下更多的人的話,那它比上一次擁擠多了。萊拉和科斯塔一家準時到了場,坐在前面。搖曳著的燈光下,會場剛剛坐滿,約翰・法阿和法德爾・科拉姆便走出來,來到台上,在桌子後面入座。約翰・法阿不需要做什麽手勢要人們安靜,他只是把兩只大手平放在桌子上,望著下面的人群,喧囂的會場便一下子安靜下來。

“各位,”他說,“你們都照我說的去做了,而且比我預計的要好。我現在請六大家族的族長到台上來,捐出他們的金子,向大家詳細介紹他們的許諾。尼古拉斯・羅克比,你先來。”

一個胖胖的長著黑胡子的男子上了講台,把一個沉重的皮袋子放在桌子上。

“這是我們捐的金子,”他說,“我們再出三十八個人。”

“謝謝,尼古拉斯,”約翰・法阿說。法德爾・科拉姆在負責登記。第一個人在講台後面站好後,約翰・法阿便叫下一個,然後再叫下一個。每個人都走上講台,在桌子上放下一個袋子,並宣布他能召集的人數。科斯塔一家屬於斯蒂芬斯基家族,托尼自然是在第一批主動報名的人裏面。萊拉看見,斯蒂芬斯基家族在約翰・法阿面前捐錢、保證出二十三個人的時候,托尼的老鷹精靈不斷地倒著腳,展著翅膀。

等六大家族族長全都上台之後,法德爾・科拉姆把自己的那張記錄紙交給了約翰・法阿。約翰・法阿站起身,又一次對他的聽眾開口說話了。

“朋友們,我們一共招集了一百七十個人,我要非常自豪地感謝大家。至於金子,從重量上來看,我毫不懷疑你們都盡了最大的努力,對此我也要表示深切的謝意。

“我們下一步要做的是:租一條船,向北航行,找到那些孩子,把他們救出來。據我們了解,將會有仗要打。這不會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我們也不一定非要跟那些綁架孩子的人打一仗,我們要拿出非凡的智慧來。但是,救不出孩子,我們是不會回來的。哦,德克・弗裏斯,你有什麽事?”

一個男子站了起來,問道:“法阿國王,你知道他們為什麽要抓走這些孩子嗎?”

“我們聽說這件事跟神學有關。他們在做某種實驗,但是什麽性質的實驗,我們並不清楚。跟你們實話實說吧,我們甚至連孩子們是否受到傷害也不知道。但不管怎樣,不管是好是壞,那些人沒有權利在半夜裏把人們的心肝寶貝從家人那裏奪走。雷蒙德・範・格裏特,你有什麽事?”

在第一次大會上說話的那個人站起身,說道:“法阿國王,就是那個小女孩兒,她現在就在前排坐著。我聽說,就是因為她,住在沼澤地邊上的人家都被翻得亂七八糟。我聽說,就在今天,就是因為她,議會要搞一項動議,廢除我們自古就有的特權――沒錯,朋友們,”他沖著驚訝得竊竊私語的人們說,“他們要通過一項法律,取消我們自由進出沼澤地的權利。現在,法阿國王,我們想知道的是:這個可能讓我們經歷這一磨難的孩子到底是什麽人?她不是吉蔔賽人的孩子,我聽說她不是。一個流浪漢的孩子怎麽能把我們全都拖入到危險中去呢?”

萊拉擡頭看著約翰・法阿魁梧的身軀,心在咚咚直跳,跳得她連約翰・法阿回答的前幾個字都幾乎沒聽見。

“還是說穿了吧,雷蒙德,不要不好意思,”他說,“你想要我們把這個孩子交給正在追捕她的那些人,是不是?”

那個人倔強地站著,皺著眉頭,但一句話也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