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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裏只有林淮北要爆炸, 溫渺都覺得自己手裏握了個炸彈,隨時會爆炸,炸到他們粉身碎骨。

溫渺不敢動, 渾身上下繃著, 連呼吸都繃著。

林淮北按著她的手, 讓她感受炸彈的力量,只要她點頭,他就點火。

風雪的夜,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 所有的一切都在黑暗中發酵。

林淮北啞著嗓尋求溫渺的意見, 一遍又一遍地問:“怎麽辦, 姐姐我該怎麽辦?”

這給溫渺一種錯覺,好像他真的會死。

溫渺狠不下心,也不忍心。

以往那幾次, 她都是直接丟下他不管不顧, 此時,她真的做不到推開他就跑,做不到由他自生自滅。

她閉上眼睛,睫毛微微顫動, 聲音也在跟著顫動。

“我……我幫你。”

風雪天的寒意從腳到頭, 營北區處在江市最北邊, 比市中心溫度低了好幾度。

雪也更甚。

季安然打包了幾個炒菜和三碗飯, 一手拎著打包盒一手撐傘往酒店方向走。

不怎麽遠的距離, 她用拎著打包盒的手拿著手機,想確認溫渺有沒有給她發房間號。

微信上空空如也。

季安然邊走邊調出通訊錄,準備給溫渺打電話,這時前方跑出幾個年輕人, 正打鬧著,其中一個人的肩膀不小心撞到她。

十八九歲的男孩子人高馬大,力氣也大,季安然一時受不住力,往邊上趔趄了一下,差點撞上路旁垃圾桶。

傘還在手上,可是打包盒和手機都掉在了地上,落進薄薄一層的雪裏。

男孩子們忙跟季安然道歉,季安然擺著手說沒關系,便蹲下去撿自己的手機。

打包盒的袋子已經破了,裏面熱乎的飯菜灑了一地,旁邊手機沾著雪水,也沾著飯菜湯汁。

季安然有些郁悶,捏住手機幹凈的一角,把手機拿起來。

這時,有個人朝她遞來一包紙巾,手指修長,每個骨節仿佛都是她熟悉的模樣。

季安然愣愣看向突然出現的寧朝,一時忘了反應。

撞到她的那群男孩子已經走遠,眼前這個男人,不知為什麽會去而復返,突然出現。

寧朝沒打傘,白白的雪落在他頭發上,落在他寬闊的肩膀上。他見季安然沒反應,主動打開紙巾,抽出一張,然後從她手指拿過手機,耐心地替她擦拭。

如同以往每一次為她善後一樣,為她做一切她覺得麻煩的事。

季安然好像是第一次這麽認真看寧朝的臉。背著遠處的光,他本就清晰的下頜線莫名利落,眼窩深邃,模樣專注。

隨後,他看向她。

隔著片片落下的雪,他們這一眼,像是隔著很多東西。

季安然腦子發木,在寧朝把幹凈的手機遞過來時,她都忘記去接。

“幹凈了,拿著吧。”寧朝先說話。

季安然回過神,伸手接過,說了聲“謝謝。”

她握著手機,手機上還殘留著寧朝手指間的溫度,叫她心跳忽然亂了節奏。

“那個……你……你不是回去了嗎,怎麽還在這……”

寧朝注視著季安然,然後說:“放心不下你們,半路又回來了。”

季安然有點躲著寧朝的視線。

她不敢看他,不敢面對。

當她覺得不知如何應對的時候,寧朝很抱歉地說:“對不起。”

季安然偷偷看他。

“車上的事,是我一時沒控制好自己,是我沖動,對不起。”

“朝朝……”

“我喜歡你。安然,我真的喜歡你。”

這句話在寧朝心裏憋了那麽多年,今天終於說了出來,雖然這個契機並不是那麽好。

“能在出國前把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訴你,我也算沒有遺憾了。以後我不在你身邊,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季安然忽然有點慌,好像寧朝在跟她永別似的。

“我中途回來,一是不放心你們,二是想當面跟你道歉,把話說清楚,這樣我才能安心地走。安然,真的對不起。”

“你又沒做錯什麽你為什麽要跟我道歉?是,剛開始你親我,我是很懵很無措,我從來都不知道你對我——”

季安然著急到話說不利索,比起不知怎麽面對寧朝,她更怕從此沒有寧朝。

一察覺到寧朝是要跟她永別,她就心慌,就難受。

“朝朝,我現在腦子很不清楚,你可不可以給我點時間讓我想明白。你不要跟我說這些告別的話,我不舍得以後沒有你……”

季安然紅著眼睛,淚眼蒙蒙的,看得寧朝心頭一顫。

“你不怕我嗎?”

“我為什麽要怕你?”

“因為——”

因為他對她存著那樣的心思啊。

寧朝沒繼續說。

事情突然發展在現在這一步,完全超乎預料,可是唯一值得慶幸的,大概就是季安然沒有想著躲他。

或許一段時間過後,他們都忘了今天發生的事,他們還能像以前一樣,是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