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成婚

腳面騰空了一會,並沒有什麽東西來接住他,周霧“咦”了一聲,收了回來。

而後細聲詢問道:“不是嗎?”

並沒有人解答他的疑惑,房間燭火跳躍急促,如同呼氣、吸氣般的節奏。

等待那燭火變成原本的模樣,周霧的另外一只鞋也踢了下來,腳趾蜷著,像是嬰兒睡覺時那樣,圓圓的。

躺著的周霧支起身體,想要去指什麽。

結果袖子裏的金飾“嘩啦”地都掉了出來,散在周霧身邊,鋪滿了四周。

反射著燭光的光亮,微弱散發金燦燦的光芒。

桌面上擺著各式各樣的糕點,瓜子花生也都觸手可及,周霧指了指不遠處的酒壺與酒杯。

“還想喝。”聲音多了一份嬌氣,任誰都無法拒絕這麽一個請求。

“還要下酒菜。”他又說。

出現了一碟花生米和一壺酒。

酒壺裏的酒並不是之前喝的合衾酒,而是另外一種度數不那麽高的果酒,喝一口下去,甜津津的,嘴裏那烈酒的苦味被沖淡一些。

雖然酒意壓下了恐懼,但積威已深,之前,周霧依舊打心底覺得害怕。

但眼下,對方能搭理自己的要求,讓周霧覺著,這個鬼,似乎殘留意識,不是那麽的殘暴可怕。

“味道好,不來一點嗎?”周霧心中想,鬼會喝醉嗎?

眼前什麽都看不見,他隱約能感知對方的位置,但是無法得知對方的行動。

把酒杯往前舉了舉,酒杯傾斜,周霧看了一眼杯子,竟然真的少了一些。

他將剩余的酒液喝掉後,又倒了一杯:“再來一些。”

話音剛落,杯中的酒液又少了,一來二去,仿佛有了投喂的樂趣,竟然喝了半壺酒。

而現在,酒量最差的那個,徹底不行了。

眨眨眼,周霧就在雲上飄,軟和的被褥像是雲朵,晃晃悠悠。

後知後覺才發現,鬼好像近在咫尺。

周霧心底默默猜測對方的舉動。

曾經在南方的一個城市被人請過醉蝦、醉蟹,味道不錯,周霧恍然驚覺,自己可能現在是“醉人”。

腦回路格外清奇,他開始深思這種可能性。

想到這裏,他“咯咯咯”地笑起來,自己像是個傻瓜。

周霧太醉了,醉得眼前看不見任何,他伸手去抓對方的頭發,冰冰的軟軟的。

“你是不是在看著我?”周霧對著什麽都沒有的空氣說,眼神亮晶晶濕答答。

周霧感覺有視線凝望著自己,今天怕久了,就不那麽怕了,甚至生出一種對方深情的感覺。

凝視和冰涼的呼吸,他將這件事做得令周霧頭皮發麻。

周霧硬著頭皮和他搭話:“你……有名字嗎?”

動作一頓,沒有說話,周霧小心翼翼又說:“是沒名字嗎?”

很久沒回話,久到周霧以為對方說不了話。

“百裏……棄。”喉嚨像是零件少了潤滑的東西,也仿佛是太久沒有說自己的名字,這三個字不連貫,說得極為生澀。

再次聽到這個嗓音聲音,低低沉沉的聲線足夠讓周霧連發根都有些發麻,在腦海裏浮現出一幅肖像圖。

他想起了那張照片,恍若霧氣縹緲的那張照片。

酣醉中的周霧眼神迷茫。

打了個“啊啾”後,他有一種沉入深海的錯覺。

周霧卷著舌頭問:“上次那個照片,是不是……你?”

沒有人回答,但是周霧覺得也應該是的,嘴裏吧唧了一下之前酒的味兒。

他又說:“好看的,比畫上的好看。”

話開閘停不下來:“現在可以看看你的臉嗎?”

仍舊沒有回應他。

“不行就算了。”周霧埋進被子裏,只露出一雙眼睛。

房間內的燭火霎時間開始搖晃,狂風大作,忽明忽暗,變得可怖起來。

可現在醉醺醺的周霧非但沒有害怕,反而有“格嘰格嘰”笑起來。

現在的情況變得很奇怪,一人一鬼在撓癢癢。

“癢啦?我再撓撓!”以為捉到對方弱點的周霧覺得扳回一局。

但是,很快,他發現自己可能撓了個寂寞。

鬼壓根不怕癢。

開始有些開心的周霧像是一只調皮鬼,擡起漂亮的眉眼,借助著燭火,依稀看到對方的輪廓,很淡很淡。

冷冷清清,和周霧腦海裏那張照片對上了號。

“好涼,你是不是很冷?”周霧自己就是寒冷體質,深知其痛苦,對方的手也十分冰涼。

“我幫你捂手”周霧說。

不過很快,酒意又一陣一陣湧上來,周霧連手都抓不穩,像是每個醉漢那樣,仿佛踩進泥潭,晃晃悠悠。

也就鬧一會,周霧長嘆一口氣,聲音細細地:“這次真沒力氣了,不和你玩了,別鬧……”

撓癢癢也是需要體力的,現在他是強弩之末,松了精神就會睡著。

周霧毫無力氣地癱下,像是一只累極了的貓拱了拱窩,找了個合適的姿勢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