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雪夜

山匪劫走的財位還拴在馬上,寧辰放走了所有的馬,只留下了一匹小小的白馬,白馬尚幼,放走之後,很難活下來。

小白馬顯然受了驚嚇,戰戰兢兢地站在寧辰身旁,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寧辰將小白馬的韁繩拴在了輪椅背上,他走一步,小白馬也跟著走一步。

小白馬的口糧有它自己背著,寧辰自己的幹糧也自己帶著,誰都不影響誰,他們只是同行的夥伴,除此之外再無其他關系。

他從山賊身上和馬上搜出了不少東西,除了金銀,布匹,毒藥,迷藥外還有一封信,一封尚未打開的信。

寧辰看了封信用的火漆,眉頭就皺了起來,等待看過信的內容後,眉頭皺的更加厲害了。

這樣重要的消息,放在普通人身上,是寫信人太自信,還是太愚蠢。

寧辰相信是後者,因為這封信最終落到了他的手中。

北行的路不會因為一封信而改變,寧辰依然繼續向北走,有了小白馬,他的速度倒是快了不少。

小白馬的口糧不多,看來山匪就沒打算在外作案多久,他身上的幹糧倒是還有些,不過,小白馬會不會吃他就不清楚了。

走了大半天後,小白馬明顯對他的警惕小了許多,有的時候還會主動用嘴巴碰一碰他的臉。

這個時候,寧辰總是一把扒拉開小白馬,這家夥太不講衛生了。

有人相伴的路途總是少了一些孤獨,雖然小白馬並不是人,但卻比很多人都要聰明。

它知道日後很可能就要跟著眼前的人類混,所以對後者的態度越來越親昵。

寧辰很困擾,氣的極了,幹脆就把韁繩解開,讓小白馬自生自滅。

然而,聰明的小白馬總是自己跟上去,寧辰走一步,它便跟一步。

誰說世間臉皮最厚的動物是人類,寧辰就覺得小白馬的臉皮已超越絕大數人類。

沒有辦法的情況下,他只能讓小白馬跟著,韁繩也不栓,愛咋咋地。

小白馬也感到寧辰心情不爽,輕易不敢再湊上去。

於是,整個荒野上便出現了這一人一馬,誰都不理誰的奇特景象。

雪又開始下了,漫天白色的飄羽,很是美麗,寧辰不知道,在他剛走後,三道身影出現在被荒林之外,一男,一女,一太監,看到滿地的山匪屍體,不禁眉頭一皺。

三種人的男子仔細搜了十三具山匪的屍體,旋即搖了搖頭,道,“信已被人帶走。”

女人查過山匪身上的傷口,平靜道,“劍傷相同,是一個人。”

“速追。”

老太監看了一眼地上的輪椅印和馬蹄印,沉聲道。

可惜,追了不久,輪椅痕跡與馬蹄印已被剛下的雪重新掩蓋,再也找不到方向。

“分頭追。”

老太監看了一眼除了身後的三個方向,當機立斷道。

男人和女人點頭,分別選了一個方向,老太監則繼續朝北方追去。

不過,茫茫雪天,想要一個人談何容易,況且寧辰本來就沒有目標,只是隨意的走。

北方很大,不是一般的大,寧辰走的累了,就近看到一個村莊後,便暫借了一晚。

其實,主要是小白馬不想走了,又咬著寧辰的衣袖,不讓他走。

雖說萬物皆有靈,但一匹馬聰明成這樣,的確讓人很是頭疼。

老太監追的快了,也追偏了,他沒有想到寧辰的腳步被一匹絆住,停下不走了。

寧辰借宿的村落再平凡不過,樸實,熱情是村中人家的本色。

招呼寧辰的人家是一個三口之家,家中有年事已高的母親,還有一對尚未成家的兄妹。

兄長是一位憨直的漢子,妹妹是一位賢惠的少女,不漂亮卻十分秀氣。

漢子的好客與少女的羞澀形成鮮明的比較,寧辰進屋後,漢子喚了妹妹卻做飯,自己則幫助打理家中的雜事。

寧辰作為客人,被漢子安置到屋中最暖和的火爐旁,什麽事也不讓插手。

兩人的父親早已臥床多年,連話都已說不出來,家中全靠漢子一直撐著,這些年不但耽擱了漢子娶妻,連少女出嫁也成了問題。

窮人孩子早當家,用來形容漢子與少女最合適不過。

寧辰沒有說什麽,靜靜地來到老人身旁,右手輕輕按在老人後心,旋即微弱的銀光亮起,絲絲真氣順著右手注入老人體內。

片刻後,寧辰收回右手,轉動輪椅重新回到火爐旁。

能做的他都做了,老人早已油盡燈枯,走到了生命的盡頭,想要好起來是不可能的,他做的,只是能讓老人好受一些,不那麽痛苦。

至於,能不能稍微恢復一些,比如開口說一兩句話,就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

人的生老病死,是這個世上這難違背之事,他不行,皇帝不行,先天也不行。

若是有人能做到,那只能是神明,可惜,他只見到牛頭馬面,黑白無常,還未見過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