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陛下有後

“從今往後，人皇再非天子！”

目睹五指如天，傾覆而下，待得紫微大帝彌天極地的巨掌徐徐消散，大漢群臣呆若木雞，無限恐慌的陰雲籠罩洛陽。

人皇初登基，就遭天神所滅？

人界的天，大漢的天，就此崩塌！

“等朕歸來，人界伐天！”

所幸就在人心惶惶之際，鳳鳴聲起，人皇的宣言傳遍四方。

“逆天所為，十死無生之局，竟是活了！”

昆侖山上，西王母立於瑤台，鳳目現出異芒，嘴角微微上揚。

大喬小喬饒是喜悅至極，也從未見過師尊如此模樣，一時間不由地癡了。

然而未等兩女高興，西王母又輕輕搖了搖頭：“可惜，伐天之志，終成泡影……”

“時間不夠啊！”

與此同時，東海蓬萊，徐福逝去眼角感懷始皇流下的淚水，也發出類似的感嘆。

人皇準備的底牌之多，確實令人詫異，且不說後土地皇書，分身造化，連妖族至寶鳳凰之心都能入手，硬生生將死局盤活。

可鳳凰之心終究不是神器女媧石。

鳳凰涅槃，起死回生，確實是三界中少有的復活手段之一，但復活後卻必然有一段虛弱期。

這才是最為致命的。

人皇平黃巾，退佛門，滅四夷，壓世家，四方承平，威望更超光武，大漢內外，無人敢有異動。

可現在人皇隕落，哪怕能起死回生，這段不在的時期，大漢就沒了主心骨。

倘若再有勢力暗中作祟，內憂外患，恐怕等到人皇回歸時，大漢皇朝也變了天。

“除非有時間流速不同的小世界，以最快速度渡過虛弱期，莫非連這個都準備了？”

徐福目現沉吟。

聖仙境便可探索三界外的無盡外域，那裏也有無數小世界，但常常得不償失。

是以聖仙境的存在，寧願飛升天界，也不願流落遠荒，去賭那微乎其微的機會。

可人皇創造了太多奇跡，徐福真的拿不準。

“祖師，趁此機會，我們可入神州傳道！”

正思索間，南華的聲音從後傳來，左慈和於吉也目光火熱。

三仙教本就約定回歸中土，此時不乘虛而入，更待何時？

“也罷！”

徐福緩緩頷首，終於下定決心：“你們此行，馭天鵬海鯤，去穩固大漢統治，等待人皇回歸。”

南華面色微微一變，左慈於吉更是怔住。

不趁機報仇，反倒相幫？

這是何意？

“昔日我曾有言，太子若能渡過這場劫數，我便奉其為主，將始皇四寶與陛下的宏圖偉志，一並托付！”

徐福輕聲一嘆：“但剛剛我卻心生畏懼，不敢直面天界眾神！”

三仙默然。

他們雖然得成仙位，在凡人眼中是長生逍遙般的存在，但真要和那高高在上的神祇相比，又顯得弱小了。

“卑微怯懦，何以稱仙？”

徐福拂袖轉身，一步踏出，回歸洞天福地，繼續鎮壓侯生和盧生，語氣再無動搖：“去吧！人皇值得你等追隨，勿要三心二意！”

“遵法旨！”

三仙稽首，化作長虹而去。

……

另一邊，登基所用的千秋台徐徐降下，群臣回到殿中。

以淩雲二十八將為首的武將一系，眉宇間都是擔憂與憤怒，出身世家的文官則神情微妙，眼神交匯，氣氛已是暗流湧動。

許多老臣，則將目光看向位於前方的兩人。

弘農楊氏族長楊賜，任三公司徒。

潁川荀氏族長荀爽，曾任三公。

汝南袁氏徹底覆滅，已成回憶，河內司馬也遭到清洗，除了司馬懿等寥寥數人在逃外，其他人下獄的下獄，斬首示眾的斬首示眾，剩下的六大世家，威望最高的便是他二人。

雖說由於汝南一戰的區別對待，六大世家也變得貌合神離，但那是被太子壓得擡不起頭。

再者洞天上交，損傷底蘊，可家兵未除，還是擁有巨大實力的。

現在，就等振臂一呼的領頭者！

重振世家的聲威！

楊賜和荀爽卻默然，各種念頭紛至沓來。

“這一步踏錯，可就是萬劫不復啊！”

自始至終，弘農楊氏和潁川荀氏都不像汝南袁氏，他們想要維持的，是世家高高在上的地位，與皇權共治天下，但還沒想要直接染指皇權，推翻劉漢自己做皇帝的地步。

所以此前太子的手段並不激烈。

是打壓，並非趕盡殺絕。

但如果在這種關頭，兩大世家出頭，那人皇也容不下他們了。

那就要被逼得造反。

不是漢朝覆滅，就是世家消亡。

“罷了，我弘農楊氏想要千載的延續，就得舍棄一時的輝煌。”

退一步，海闊天空。

最終，楊賜緩緩闔上雙眼，維持那老態龍鐘的模樣。

荀爽比他慫得更早，化作泥雕木塑，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