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呂氏春秋

課是上不下去了,雲中君索性讓眾弟子散去,細細體會剛剛的玄妙。

他雖不想承認,但又不得不承認,顧承方才對五行的演繹,並不在他之下,甚至由於功力尚低,更容易被初學者接受。

當然,雲中君堅信,到了陰陽術的第二層幻境訣,這位公子再逆天,也絕對駕馭不了。

東君看出他所想,也沒打擊,而是問道:“聚仙丹如何了?”

“未得完滿!”

雲中君伸手一招,地面裂開,一座銘刻著太極雲紋,造型奇特的丹爐徐徐升起,其下燃起火焰,裏面居然正在煉丹。

他檢查一番,搖了搖頭道:“雖得機關術之利,但聚仙丹的成品率也不足三成,且藥性不純!”

東君仰首望向大殿上空的五行光輪:“能再改良嗎?”

雲中君長嘆:“難!公輸家的霸道機關術鋒芒畢露,與丹道不合,倘若是墨家的話,倒有些機會!”

煉金術所產的丹藥,並非憑空而生。

即便是最低級的禦氣丹,都需要大量珍貴的材料,而這座殿宇遍布四壁的五行光輪,便是公輸家族設計的機關,通過一條條縱橫交錯的凹槽,令材料交互,地火調節。

如此設計,在常人眼中,堪稱巧奪天工,可對於墨家和公輸家而言,就是基本操作。

畢竟相比起那些騰空翺翔,攻城掠地的機關獸,區區引流控火,確實不值一提。

可關鍵是,公輸家並非陰陽家的下屬,而是並入雜家,效命於呂不韋。

這是誘惑,也是拉攏。

眼見東君凝眉,雲中君目光微微閃爍:“聚仙丹可是為了治愈公子的先天有缺?”

“不錯!”

東君頷首:“以公子的天資,超越曉夢,乃至成為當世第一都指日可待,唯一可慮者,就是他先天有疾,白日如常,夜間虛弱,恐為敵所趁!”

“哦?竟是如此兇險?”

雲中君嘴角一勾:“那夜間一定要派人守護著!”

“這些年夜間都有空桑照料,不過日後她一人之力恐怕不夠,我欲周遊列國,尋找可承少司命之位的弟子!”

東君頷首:“如今雜家勢大,呂不韋野心勃勃,秦國國力日強,諸子百家不會坐視,恐重現白起之禍!”

雲中君眼睛一亮:“那我陰陽家……”

東君淡淡地道:“從壁上觀。”

雲中君垂首:“是!”

……

……

與此同時,渭水南岸,鹹陽城郊。

相比起陰陽家的恢弘大氣,綺幻神秘,醫家弟子的學習之處,就顯得十分簡陋了,一間寬大的草廬,一具穴位木人,便是授徒傳術之處。

這也是東君不在乎秦王命醫家和陰陽家共同教授公子的原因。

在她看來,醫家根本不具備競爭力。

然而顧承認為陰陽家一味注重咒法強大,已然走入歧路,倒是更欣賞醫家的精細與純粹。

“謹和五味,骨正筋柔,氣血以流,腠理以密,如是則骨氣以精,謹道如法,長有天命!”

“此言何解?意為五臟精氣的資生消敗,賴於五味,如鹹走腎,過鹹則傷腎,腎傷則骨不正……”

此時夏無且就在講解《素問篇》的生氣通天論,在醫家看來,飲食都是一種修行,武者單知練功,不通養身,只逞一時之勇,不得長久。

顧承早就爛熟於心,見到空桑雙手正不斷嘗試結印,笑道:“別忙修煉,好好聽聽,大有裨益!”

空桑頭微微一扭,很是看不起的模樣:“小家之道,何益之有?”

顧承抓起她的手掌,翻過來看著那嫩白的皓腕上,竟是暴起根根如經絡般的赤色血絲,搖頭道:“偷練陰陽合手印了?”

陰陽術乃陰陽家的內在修為總綱,其外還有許多詭異多變,乃至殘忍歹毒的招法,為世人所懼。

在顧承看來,這是本末倒置,陰陽本是平衡之道,為了追求威力,而變得嗜殺偏激,又豈是堂皇正道?

當然,大爭之世,容不得一味追求境界,以空桑的天賦,想要成為大司命,修煉陰陽合手印都是最快的捷徑,但不僅要承受陰火焚身的痛苦,更會留下不可逆轉的傷痕,那血絲就是征兆。

“不是偷練,這是月神大人傳給我的!”

空桑卻不覺得有什麽不好,將手縮回袖中,眼角揚起:“東君大人要我保護公子的安危,太弱的話,是完不成命令的!”

“護法間的爭權奪利,殃及池魚啊!”

顧承把玩空桑垂在耳邊的秀發:“等我一個月,將陰陽合手印改良後,你再練吧!”

“說好不在外面碰我……”

空桑臉色一紅一兇,剛要甩頭,卻見到醫家學堂裏,一雙如秋水般的眸子望了出來,眼波流轉,卻是不動了:“你不是要出來玩嗎,為什麽來這裏?”

“三人才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