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0章 國運撕裂

“人族的傳承,向來是自己學、自己爭來的,無人可賜予。”方運淡然道。

柳山看向前方,道:“大地無邊,為何要修築道路?皆因道路便於通行。聖道亦如此,暢通無阻直達半聖的道路擺在面前,你棄而不取,偏偏走那崎嶇險路,稍有不慎便萬劫不復,何苦?你看這官道,你我並行不悖,那聖道,為何不能攜手共進?”

“為何?因為我不高興。”方運回答。

“堂堂虛聖如此任性,如何踏聖道封半聖?”柳山變得無比嚴厲。

“堂堂虛聖連任性都做不到,踏聖道封半聖又如何?”方運反問。

柳山沉默了。

柳山的部屬用又無奈又尊敬的目光看著方運,從沒見過有人能把堂堂左相說得啞口無言。

沉默數息,柳山道:“方虛聖,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這次蠻族南下,將是你最後的一次機會。我的耐心有限,那位的耐心同樣有限。聖道之爭,你擔不起。”

“事在人為。還記得昨日朝堂之上陳大元帥的話嗎?只有戰敗而退的士兵,沒有不戰而逃的將軍。”方運道。

柳山看著方運,雙目深邃,道:“你已經戰得夠多了,多到老夫不惜犯忌,再度誠邀;多到老夫已經心生敬意,不願我人族大英才就此隕落;多到……只要你拜入恩師門下,老夫甘心唯你馬首是瞻,守門駕車!”

柳山的目光澄清,沒有雲霧繚繞,沒有層層城府,只有最純粹的懇切之色。

“大人……”附近的柳山部屬全都想阻止柳山,堂堂執道者守門駕車,這可是半聖的待遇。

“道不同,不相為謀。”方運望著前方。

道路盡頭,白雲悠悠,天際遼闊。

柳山部屬勃然大怒,這句話乃是孔聖親言,一旦用出,幾乎等同割袍斷義,歷史上說出這番話的讀書人從未有合好的前例。

當年孔聖入妖界,乘列國車、執春秋筆,遭遇眾多妖聖阻撓,甚至包括三尊大聖,但孔聖僅僅說出這七個字,便自辟一道,直達眾聖樹,億萬妖蠻無可奈何。

柳山深吸一口氣,目光變得無比淩厲,方圓百丈仿佛在瞬間陷入黑夜,又很快恢復正常。所有人都微微一驚,這是只有大儒才可能形成的異象,可見柳山造詣之深,雖非大儒,勝似大儒。

“既然如此,老夫便不再多費口舌。此番北上,便是你折翼之途!若你妄圖執聖道,老夫定當斷其路!”

附近的氣溫驟降,秋天瞬間轉為寒冬。

秋日之下,冬意如血。

不止是附近的讀書人,甚至連常年跟隨柳山的蠻族私兵都知道,柳山這是開啟聖道之爭!

從此以後,除非一方聖道斷絕,否則爭鬥絕無可能中止。

柳山的馬車緩緩加速。

柳山右手托著窗簾,望著側後方的方運,雙目含忿,威如國主。

“老夫如此謙恭,依舊換不來你半分敬意,他日相見,休怪趕盡殺絕!”

柳山一松手,窗簾落下。

窗簾內外,天各一邊。

方運笑了笑,騎著馬,悠閑地繼續向前走。

柳山車隊揚起的塵土,接近方運十丈內,皆被無形的力量壓在一寸之下,不過馬蹄。

與此同時,景國上空突然元氣震動,隨後,一條長雲自南向北鋪開,層層疊疊,凝聚不散,如龍如蛇,似有天威。

頃刻後,那萬裏長雲從中撕裂,如裂天分界,無聲無息,卻令人心驚肉跳。

數不清的讀書人擡頭望天,難以置信。

聖元大陸各地強大的生靈擡頭遙望,目視景國上空。

國運撕裂!

裂雲徐徐消散,天地恢復平靜。

數不清的史家讀書人紛紛提筆,記載此事。

京城北郊的大校場,彩旗飄揚,刀槍林立,超過三十萬大軍列陣以待。

大元帥陳知虛站在閱兵台的一側,在閱兵台的對面,則是國君、太後以及文武百官所在的觀禮台。

清晨的陽光灑落,仿佛為寬闊的大校場鍍了一層金,士兵的武器與兵甲熠熠生輝,晃得人眼疼。

軍威沖霄,覆壓八方。

柳山徐徐登上觀禮台,文相居高臨下,怒目而視。

“柳相,景國危急,生死存亡,為何裂我國運!”

柳山神色淡然,拾級而上,邊走邊道:“景國昌盛,本來無事,偶有小恙,老夫亦能妙手回春。方運小兒,鼠目寸光,激怒半聖狼戮,引億萬蠻族南下,生靈塗炭,一國悲號。自今日起,凡方運所行之事,老夫必一力阻之。吾與方運,勢不兩立!”

姜河川平靜地看著柳山,晨光灑落,白須飄蕩。

“狼子野心,路人皆知,不足為奇。”姜河川變得格外平靜。

陳知虛立於對面閱兵台,雙目更冷。

觀禮台上空,元氣湧動,大將軍周君虎右手緊握佩劍,數息後,緩緩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