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回京

方運明白,自己把《望江南》送出後,谷國人第一時間拿走,然後請人對他的詞進行改編,再把改編的詞提前誦讀出來。

現在,方運只有兩個選擇,一是誦讀自己的原詞,但童行垵的詞先出現,方運的後出現,事情會很尷尬。

若是方運重新寫詞,短短幾十息內必然寫得極差。

這種事對方運的文名打擊不大,最多是汙點,但這對谷國人來說足夠了,成功惡心了他。

方運靜靜地看著主持者,許久不說話。

臨江閣內鴉雀無聲,眾人齊齊盯著方運,意識到事情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麽簡單。

沒有人知道那個童行垵的詞與方運相似,連喬居澤等人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方運掃視一樓中身穿景國進士服的人,其余人都很正常,唯有一人神色出現明顯的變化。

方運緩緩道:“童兄,我方才寫的是《望江南》,你寫的也是《望江南》,而且你寫的詞句,我依稀在夢裏見過。你在孔城居住多年,怕是忘了景國家鄉飯菜的味道,等你回了京城,我設宴款待。”

童行垵身體輕輕一晃,仰頭看著三樓的方運,拱手道:“若再回景國京城,在下必當赴宴。”

一些閱歷豐富之人看到這一幕,隱隱猜到事情真相,但方運不說,他們更不能說什麽。

方運點點頭,目光掃視谷國的上舍進士,又看了看主持者,微笑道:“其實我當時想了一首半《望江南》,那一首我寫得不好,但第二首又想不全,便草草交付。方才我望著窗外,見到有女子在樓閣望江,我突然想全了第二首《望江南》,谷國的諸位,我把第一首詞廢棄,直接誦讀第二首,可否?”

幾個谷國上舍進士神色不安,看向一樓文台的谷國主持者。

那主持者看向谷國的一位上舍進士,那進士輕輕點了一下頭。

主持者微笑道:“那首詞既然丟了,也沒人知道你寫了什麽,既然你想誦讀第二首,並無不妥,反正我們就當你只寫了一首。諸位,你們說是不是?”

無人應聲,所有進士都看出有些不對,明哲保身。

方運緩緩道:“那在下就以《望江南》為詞牌誦讀一首詞作,以饗諸位。”

“梳洗罷。”方運說著轉身,慢慢向窗邊走去。

有人低聲道:“方才說是看到女子,那這‘梳洗罷’應該是寫女子清晨剛剛起床。”

方運走了幾步,又道:“獨倚望江樓。”

眾人微微點頭,之前那人說的不錯,這兩句就是寫女子在清晨洗漱完畢後,一個人倚著臨江的樓閣,望著江面。

“過盡千帆皆不是。”方運緩緩誦出。

好似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憑空出現,每一個人的心裏突然沉甸甸的,所有人細細琢磨這七個字,許多人赫然愣住,因為這句話簡直如一把刀捅在人的心裏,讓每個人都明白那女子的思夫心切,竟然癡癡地盯著每一艘路過的船,可沒有一艘船是自己丈夫的。

“斜暉脈脈水悠悠,腸斷白蘋洲。”

喬居澤只覺心猛地一跳,仿佛看到一個女子從清晨開始望著江面,一直到斜陽西下,余暉脈脈照在緩緩流動的江面上,最後只能傷心欲絕地望著江中的小島。

整座臨江閣寂靜無聲,所有人都被這首閨怨詞所震撼,沉浸在一個女子思夫的感情中無法釋懷。

“梳洗罷,獨倚望江樓。過盡千帆皆不是。斜暉脈脈水悠悠,腸斷白蘋洲。”一人輕聲背誦。

醫家一人突然輕輕道:“望江南,又名野扁豆,平肝火,明目。”

嘆息聲四起。

“好一個‘過盡千帆皆不是’,區區七字道盡閨怨思夫,如畫中白描,不過簡簡單單一句話,盡奪此方天地之光華。”

“孔城多騷客,年年迎新人,日日盼舊人,每天不知多少癡情女子望著小長江,只盼離開的那人回來。方運怕是看懂了她們的心。”

“‘過盡千帆皆不是’,太沉重了,重得我幾乎說不出話來。這才是詩詞的力量,不過一句話,道盡世間愁。不愧是方鎮國。”

“我一生若能寫出這等詩詞……不,只需寫出一句,也足以含笑九泉了。”

“這詞一出,花樓的花娘們怕是又要瘋狂一陣。”

“何止瘋狂,不知道又有多少清倌人決定非方運不嫁。前些天我就親眼見過一個才貌雙全的清倌人決定攢錢去景國找方運,唉……”

“我要是女人,讀了方運的詩詞也絕對不會對其他男人有興趣,方運害人啊!”

“谷國幾人和谷國主持者的臉色似乎不對啊……”二樓的一個聖院進士似乎是不經意間提起。

眾人這才觀察谷國那幾人,發現他們臉色要麽變得蠟黃,要麽浮現不健康的紅色,要麽呆呆地站在那裏,要麽悔恨萬分,好像受到巨大的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