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中秋文會(下)

詞君望著《關山月》上那三尺九寸的才氣,無奈笑道:“只有起錯的名字,沒有起錯的別稱。方鎮國,方鎮國,這別稱當真是讓人心服口服,兩詩不久之後必然鎮國。”

“哼,我倒要看看他們怎麽壓方運!”那位年老的孔大學士冷哼道。

連續兩詩鳴州近鎮國,方運成了泗水院唯一的焦點。

有的人癡迷地低聲吟誦兩首詩,或者低聲討論稱贊,或探究典故意境。

也有少數人如同審案一樣觀察方運和公羊巡,懷疑這是兩個景國人聯手制造一起事件,為了宣揚文名而設局。

大多數人都確信公羊巡在借機為難方運,哪怕詞君也不敢這麽幫別人作詩詞,萬一作得不好,必然是醜事一件。

柳子智立刻笑道:“方鎮國名不虛傳!有了此詩相助,我也算沒有丟咱們景國人的臉面。多謝方鎮國伸以援手,子智感激不盡!這次來的景國人很多,不知道你能不能一一幫忙。鄔兄,你可是景都的大才子,不會因為嫉妒方運的才名,不想讓方運幫吧?”

就見一人笑著走了過來,道:“子智你怎麽如此編排我?我像是那種嫉賢妒能的人嗎?方茂才,我若是向你求助,你會不會幫我?”

方運微笑著打量鄔舉人,問:“景國八大豪門之一的鄔家人?”

“姓鄔,名行,正是豪門鄔家之人。”鄔行道。

方運扭頭道:“繁銘兄,你幫我記著,一個公羊家,一個柳家,還有一個鄔家,我幫這三家人寫詩,日後去京城,總得討個喜錢。”

泗水院的氣氛更加凝重,許多人已經面有怒色,三人求詩太過了,今日的詩會可以繼續,但詩會結束之後,方運必然要把這筆帳算清楚!

李繁銘立刻道:“我已經記下!等你討完喜錢,我也討一遍!”

一旁的祖源河道:“過幾日我就去求求我的幾位叔伯兄弟,在聖院裏向公羊家的朋友討個喜錢。”

公羊巡目光一閃,很快恢復平靜。

坐在單桌後的一人道:“我多日未在聖院文鬥,明日就找公羊家的文友切磋。”

公羊巡的臉色終於變了。

泗水院一片嘩然,那位可是亞聖世家之人,當今曾家家主的侄子,而曾子和曾家的傳承之道就有“省身”和“慎獨”。

慎獨就是哪怕只有自己一個人、在無人監督的時候,也要恪守自己的理念和行為,在中秋文會這種大庭廣眾之下更要守禮謹慎,不可能口出狂言,可公羊巡把這樣的曾家人逼得說要文鬥,那幾乎是到了千夫所指的程度。

柳子智此刻卻比公羊巡更鎮定,他的目光中帶著別人都沒有的果決。

那鄔行很為難地看向公羊巡,公羊巡一眯眼,一抹兇色在眼中閃過。

鄔行輕嘆一聲,把手伸到紙箱裏,拿出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兩個字:嫦娥。

鄔行心虛地道:“後羿射日、嫦娥奔月乃是古之神話,更是詠月常見,可惜我一時想不出怎麽寫一首好詩詞,還請方茂才相助。”

方運看著鄔行,點點頭,道:“《望月懷遠》寫月出,《關山月》一首寫月行中天,那這第三首,便寫一首月落之景,名為《嘆嫦娥》,以全一夜明月!”

方運說完,提筆書寫。

雲母屏風燭影深,長河漸落曉星沉。

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大詩人李商隱的名詩一出,才氣再次過三尺,中秋三詩同鳴州。

“沙沙……”古樹樹枝再度搖晃,葉落不止。

詞君和之前一樣用舌綻春雷念著,眾人聽到前兩句,知道是在寫夜景,蠟燭的光影落在雲母屏風上,越來越暗,而天空的銀河和星辰一起開始下落,那明月自然不例外。

聽完後兩句,眾人心中稱贊,這是在寫嫦娥後悔為長生不老偷了後羿的神藥,最後卻只有碧海青天陪伴著她的心。

“一人道盡一夜月,不虛此行!”詞君微笑贊嘆,滿心歡喜。

唐朝情詩第一人非李商隱莫屬,此詩一成,大多數人還沉浸在嫦娥的悔意中,但有許多人已經看出這首詩中暗藏著方運的用意。

方運定要讓公羊巡和柳子智等害他的人與那嫦娥一樣,悔恨一生!

有人低聲說起,片刻後傳遍全場,所有人都聽出這首詩中的暗指,一起看向方運想要求證。

方運放下毛筆,環視四周,如鶴立雞群,最後看向柳子智和公羊巡。

“還有誰!”

方運的聲音清朗激越,如戰鼓軍號齊鳴,氣勢宏大,三個字之後仿佛站著千軍萬馬,公羊巡和柳子智竟然心驚肉跳,不敢正視方運。

無人回應。

那孔大學士突然輕哼一聲,道:“明月皎皎,如此不堪之人在場,真是有辱斯文!滾出去!”

就見他大袖一揮,如海浪般的狂風湧出,柳子智、公羊巡等十多人全都被吹飛出去,重重地落在門外,狼狽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