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賀行之的覺悟

他是楚州太守,是名義上真正的封疆大吏。他主管著楚州一切的民生經濟,理論上,也主宰著楚州百姓的命運。

他的一切政令,都和楚州百姓息息相關。

在大禹皇朝,十九州的自治權限極高。一州太守,甚至有無需通過內閣直接頒布政令權限。看著玄天府的威望漸高,甚至隱隱高於太守府的趨勢。

賀行之不禁反思,是什麽讓玄天府在區區一年之間就被百姓接受並得到認可。是什麽,讓玄天府在一年之間讓百姓如此擁護?

楚州玄天府才成立一年,他賀行之任楚州太守已經七年了。七年兢兢業業,卻比不上玄天府一年的作為?

賀行之心裏不服!

賀行之出生名門,賀家書香傳世人才輩出。他年僅五十歲便能成為神州最重要一州的太守,在賀家同輩之中也是一時無二。

良好的家風讓賀行之很早就學會了拋去自己的主觀態度,以客觀的眼神看待問題的本質。無論是陸笙運氣也好,作秀也好,或者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也好。

口碑的背後,必須有實質的功績作為襯托的。百姓為何會這麽好騙?這麽輕易的相信玄天府就是代表著正義,就是來保護他們不再受不公平的待遇?

歸根究底是百姓得到了實質性的好處。

就拿整治黑勢力來說,陸笙大刀闊斧大快人心,曾經受黑勢力壓榨的百姓們自然是拍手稱快振興鼓舞。街道上沒有了潑皮流氓,出門不再擔心有山匪盜寇。

之後陸笙大力整治了商行,將米,鹽,布匹的價格定死,無論是豐收還是欠收,不得更改糧價。這就穩定了基本經濟。在這個時代,黃金還不是硬通貨,真正硬通貨的是糧食和鹽。

之後,陸笙打擊了車行,工行,在整頓之後出台保障規定,限定了工人的最低薪資,限定了車行發車的規章制度。

當這些東西被玄天府快速推行之後,整個安慶府的面貌煥然一新,城市的次序變得井井有條。最重要的是,玄天府給了安慶府百姓一種名為希望的東西。

用老百姓的話說,這樣的日子,才算有了奔頭。

這一個月來,賀行之每天都要花兩個時辰以上研究玄天府的政令推行和推行後反響。無論他的公務多麽繁忙,賀行之都堅持如此。

一個月之後,賀行之終於在半夢半醒迷迷糊糊中悟了。就像入定的老僧突然之間豁然開朗得以悟道。

“錯了……原來一直都是錯的……百姓維穩,安居樂業……錯了,都是錯了……安居樂業,不能讓百姓感覺幸福,安居樂業帶來的竟然只是慵懶。日復一日年復年,索然無味豈有樂哉?

唯有年年歲歲不相似,一年更比一年好才能讓百姓感到快樂,只有讓百姓感到快樂才會心生感激,才會認同當政者。

陸笙做的就是這些,陸笙讓百姓感覺到了安全,生活變得便捷,百姓就將陸笙奉為神明。他哪裏是搶了我等的風頭,而是給我們指了一條明路啊。

楚州要改革,要大改革!若有生之年不能完成這一壯舉,老夫死也不甘,不甘……”

“不甘?”賀夫人在睡夢中被賀行之的迷糊話語給吵醒了,睜開眼疑惑的看著身邊相依相伴了幾十年的賀行之。

賀行之閉著眼,仿佛睡著了一般。但嘴裏,卻還在說著什麽不甘,什麽革新……

“老爺,老爺!你做什麽夢了?怎麽盡說夢話?”

賀行之緩緩的睜開眼睛,入眼的是一雙擔憂的眼神。

“老爺,你怎麽了,好久沒有說夢話了,怎麽今天……”

“夢話?”賀行之的瞳孔有些迷茫,緩緩的坐起來,靠著床頭,“不,不是夢話……”

說著,伸出手將夫人摟在懷中,“只是為夫想明白了一件事,我們來楚州多久了?”

“七年了……還記得剛來楚州的時候,下了好大的一場雪。”

“是啊,七年了……人生有幾個七年?夫人,你說我們來楚州七年了,這七年來楚州可有什麽變化麽?”

“變化?我一個婦道人家足不出戶的,哪能看到什麽變化?最多就上個街或者去上上香。感覺……也沒特變的變化吧。安慶城還是安慶城,商鋪開開關關也都那樣。”

“你說的對!”賀行之苦笑的閉上了眼睛,“為夫當政七年了,現在才意識到,這七年來,楚州有了我賀行之和沒有我賀行之沒什麽不同,都一個樣子。是時候把楚州這一潭水給攪動一番了。”

“老爺是想推行新政?”賀夫人詫異的問道。

在大禹官場,新政這個名詞並不陌生,許多官吏想要一展抱負到了新的地方會高呼推行新政。上到太守,下到知府都有。

但百姓思定,推行新政又豈是那麽簡單的?這些新政,多數是以失敗告終。而失敗的代價,對於一個官員的政治生命可謂致命的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