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助人為樂蘇小孟

酒杯放下,水液微濺,高覽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已多了幾分灼熱與激動。

骨子裏的驕傲終究敵不過心中的那個她!

“該怎麽用?”高覽竭力控制著語氣,然而聲音不知不覺變得沉啞,微帶顫抖。

因為是月光寶盒,所以要念般若波羅蜜或者代表月亮……孟奇最終沒有嘴賤,輕輕頷首回答:“道力催動即可。”

不催也行,反正是個聯絡器,起作用的是自己的力量……

高覽雙手握住月光寶盒,一時竟有些猶豫,不是不想,而是近鄉情怯般的畏懼,相隔幾百載歲月,再次看到她時,自己該說些什麽?伊人又會如何回答?

他深深吸了口氣,腦海裏浮現出一行文字:

“永熙二十七年,六月十六,子時四刻……”

這是他一生都不會忘記的日期,這是他刻骨銘心的記憶。

月光寶盒濛濛亮起,清輝仿佛月華,瑩瑩照徹殿閣,讓高覽的身影變得模糊虛幻,旋即被湧動的虛幻波光吞沒。

……

永熙二十七年,六月十六,子時四刻,長樂大雨,烏雲壓城。

啪啪啪,天河倒傾,雨水砸地,濺起白霧,串成簾幕,四下則黑茫茫一片,不斷響起叮叮當當的兵器碰撞之聲,間或有閃電被引動,有火焰沖霄爆發,有劍芒照亮方圓,照出地上緩緩流淌的血色與一具具倒在地上的屍體和傷者。

清雅如仙的女子苦苦支撐,雙手翻飛出重重掌影,像是長了千條手臂,各捏印決,擋住了刀劍搏殺,身上血跡處處,有的來自他人,有的屬於自己,好不容易才支撐過了這次強攻,可周圍黑暗裏還有若隱若現的諸多敵人。

“看來今朝要夢碎此間了……”晏然心中嘆了口氣,已經預見到自己的結局,一時失去了戰意,只剩下一個執念,活到他來,看他最後一眼……

就在這時,一道閃電被引動,從高空劈下,照亮了整座城池,照得晏然為之恍惚,仿佛這是自家生命裏最後的燦爛。

一道劍光從黑暗裏鉆出,無聲無息刺向了她的背心,等到微痛傳來,晏然才猛地驚醒,但已是無法閃避。

可惜,沒能等到他……

忽然,那道劍光停住了,就停在劍尖剛入皮膚時,周圍的喧囂與混亂的氣息詭異消失,安靜平和得像是月華清照的夜晚。

晏然下意識擡頭,看到了一位身著袞袍,頭戴平天冠的男子,他雄偉的身軀擋住了風雨,擋住了所有的紛亂。

那張俊美無儔的臉是如此的熟悉,那灼熱與激動的目光仿佛夢回,藏著自責、慶幸與感激,只是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痛苦與憐惜。

無數情緒在晏然心頭奔湧,讓她的視線變得模糊,諸多話語到了嘴邊,卻只輕輕吐出一句:“你好像一夜之間老了十幾歲……”

之前的高覽意氣風發,雄姿勃勃,現在的他成熟內斂,眉眼間多了些許風刀霜劍。

高覽的眼眶當即泛紅,嘴唇翕動了幾下道:“是啊,一夜不見,如隔十幾年的歲月。”

何止十幾年,這是遲來了幾百年的凝視!

他右手一伸,霸道環住了晏然的腰肢,周圍一道道凝固的身影砰砰爆炸,血肉橫飛,如同煙花盛放。

晏然猝不及防,又是甜蜜又是驚訝,緊接著被高覽帶得飛起,卻俯視到了另外一個高覽,瘋子般沖向此間的高覽!

“他?你?”晏然又驚又疑,一頭霧水。

“哼,別管那個白癡!”高覽屈指一點,前因後果皆入晏然心底,遁光一閃,來到了無窮高處,看到了那亙古不變般的巍峨宮殿,看到了那靜靜懸掛的“玉虛宮”匾額。

他執著晏然雙手,眼睛裏滿是英雄柔情,能沉溺人心,和緩溫聲道:“你在這裏等我。”

晏然明白了事情原委,含淚點頭,輕柔又堅定道:“我會的!”

清輝騰起,高覽身影消失,長樂城內多了一具假的晏然屍體,瘋子高覽抱著她,狂歌大哭,血洗了長樂。

一盞琉璃古燈照耀,因果之線斷絕,當前節點的九天玄女多了新的記憶,低聲嘆了口氣,而玉虛宮內,明凈寶光高懸,與九重天最上層的那位高渺帝者遙遙相望。

晏然顫栗了一陣,收束了情緒,回頭看去,玉虛宮大門不知什麽時候已然敞開,幽深而寧靜,頗有青燈古佛之感。

她行了一禮,緩緩邁過了門檻,進了一處偏殿,身前是元始天尊雕像,雕像下方是一盞古燈,火苗閃爍間浮動著人世間的種種大事。

……

當前節點,高覽身影重現,對面已不見了孟奇,仰首望去,只見無窮高處的玉虛宮大門緩緩敞開,走出了一道魂牽夢縈的倩影。

晏然有感,擡起螓首,四面頓時交接,似有電閃雷鳴,仿佛一下跨過了幾百年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