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截殺

“無錯?”作為戒律院首座,無凈還是第一次遇到絲毫不知悔改的犯事弟子,頓時震怒,嚴厲反問。

“阿彌陀該,罪過罪過。”空見捏動著佛珠的手停頓了一下。

玄悲震驚愕然地看著孟奇,嘴巴翕動,卻不知道該說什麽,此話一出,再無挽救機會!

他是真的如此想,還是為了不讓自己失去入舍利塔上層修煉的機會?

癡兒,唉,癡兒!

玄悲的神色有點失望,亦有點感動和欣慰。

孟奇梗著脖子,毫無懼色地道:“首座莫非不知除惡務盡的道理?所謂冤冤相報何時了,只有斬草除根,才不會殺來殺去,增加更多罪業。”

“若任由惡人逍遙,只是教化,難免有更多良善之人遭罪,這不是更添罪孽?殺生為護身,斬業非斬人!”

“少林乃禪宗,佛不外求,本性自足,佛祖乃覺者,乃導師,不該是供奉於佛堂之上的泥雕木偶,而你們,忘了禪宗本意,敬香禮佛,以身侍佛,將佛祖看成神靈,頂禮膜拜,失了本心!”

“禪宗之道,乃求心中佛之路,人人有佛性,只要不被四大假合蒙蔽,自身既佛,為何你們還要行善止殺,攢功積德,外求菩薩之道?”

“虛偽!外道!”

他是怎麽能觸怒無凈就怎麽噴,也不管有沒有道理,符不符合自身想法。

“孽障,哪來的歪理邪說!”無凈厲聲喝道。

對於孟奇的話語,常年研修佛經的他並非沒有道理反駁,只不過作為戒律堂首座,高了兩代的長輩,與一名不知悔改的弟子辯經實在有失體面!

他轉頭看向玄悲:“你還有什麽話說?”

玄悲深深地看了孟奇一眼,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弟子教徒無方,無話可說,還請師叔允許弟子親手廢除真定武功,送他到附近城池避開。”

孟奇低下頭顱,心中悵然,讓師父失望了……

真慧一直頗為懺悔地跪在旁邊,對於自身受到的處罰毫無怨言,可此時,看著師父走到師兄面前,右掌輕輕按於他的丹田,金色凈光綻放,他終於動容,臉色淒然惶恐,哭喊道:“師兄!”

他終究還只是一個孩子。

丹田並不疼痛,仿佛浸入了溫水,與安國邪動手時的感受完全兩樣,但孟奇能清晰地感到一身功力在急速消失。

聽到真慧的哭喊,他轉過頭,擠出一抹笑容,柔聲道:“小師弟,不要難過,好好學武,日後再見時,可不要被師兄甩得太遠,呵呵,那時說不得你都是一代高僧了。”

真慧並非傻子,知道已經無可返回,雙眼飽含淚水:“師兄,你也要好好的!”

“我會成為一代大俠的。”孟奇努力用自己的笑容緩解突如其來的悲傷。

然後,孟奇在玄悲教導下,發了元神誓言:今日起,不將少林武功外傳——若不發元神誓言,那就是直接關到舍利塔底層,幾十年不見天日。

玄悲拉著孟奇起身,對空見道:“師叔祖,弟子送真定去武涼,避開哭老人一脈的追殺。”

空見停止轉動念珠,嘆了口氣:“真定,佛法非惡人之法,亦非善人之法,只要你日後能明悟自身,放下殺心,依然能立地成佛,少林之門為你敞開。”

作惡多端之人都能大徹大悟後出家為僧,少林自然不會拒絕棄徒的向佛之心,當然,作為武道通神的門派,有的是辦法檢驗懺悔的真假。

孟奇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任由玄悲拉著,步步生蓮,消失在窗邊。

真慧緊緊咬著嘴唇,眼巴巴地看著外面的天空,似乎還在期待師兄突然回來。

……

武涼城,南北水陸交匯之地。

朵朵金蓮消失,孟奇發現自身處在了碼頭,周圍纖夫苦力揮汗如雨,不少旅人乘船南下。

玄悲靜靜立於孟奇身前,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道:“去神都吧,蘇家再怎麽著也得容下你。”

“蘇家?”孟奇略微愕然地問道,莫非自己這具身體的俗家姓名為蘇?

玄悲沒有多說,因為入寺時,孟奇的年紀也有十來歲了,哪會記不得自家爵位,他再次深深地看了孟奇一眼,語重心長地道:“今日一別,為師再無法照拂你,你好自為之吧。”

“是,師父。”孟奇強忍住湧起的悲傷,第一次那麽誠懇地行弟子之禮。

玄悲輕吸口氣,想要再說點什麽,可終於未曾出口,長嘆一聲,扭頭離開。

他腳下生出一朵朵金蓮,托著他消失於半空,來往行人纖夫皆視若不見。

望著師父消失的方向,孟奇靜靜呆了一會兒,然後吐了口氣,轉身走向客船。

沒有了武功的感覺,他曾經經歷過,倒是不算特別難以忍受,畢竟金鐘罩修煉帶來的肉體增強,開眼竅耳竅後視力聽力的增強,都是依托於肉身,縱使武功被廢,也頂多有所削弱,不會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