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5章 協議

冬去春來，火獾谷卻沒有絲毫春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泥土中新生的草芽被一場大火化為灰燼，同時，逝去的還有那禁軍的三萬條生命，谷內蠅蟲飛舞，臭氣熏天，幾條野狗正在爭食著一條禁軍士兵的腿，腐爛的液體四處迸濺。

“畜生！”

一道刀氣掠過，頓時兩頭野狗齊齊變成了兩段，風繼行走上前，抓住禁軍屍體的腿部，將其輕輕擺放在一旁的深坑中，隨後繼續去拖拽別的屍體。

原本俊逸飛揚的臉上如今卻只有死氣，風繼行步履蹣跚，手腕上、臉上都已經出現了一道道的黑色斑點，那是屍毒入侵的跡象，也虧得他一身深厚修為，換做平常人在這種環境下生活了那麽久，恐怕早就一命嗚呼了。

“篤篤篤……”

馬蹄聲傳來，一列騎兵疾馳進入火獾谷，正是蘇牧雲、蘇妤等暮雨城的人，蘇妤看得真切，伸手一指道：“父親，風統領在那裏，不過這裏……好臭……”

“嗯！”

蘇牧雲點點頭，道：“走，過去！”

一行人避開禁軍已經嚴重腐爛的屍骸，來到風繼行身邊，蘇妤翻身下馬，走上前抱拳道：“風統領，您還認識我嗎？我是雲中行省雲公之女蘇妤啊！”

風繼行兀自拖拽著一具屍體，一步一步的來到深坑便，將其放置進去，卻仿佛根本就沒有看到蘇妤等人的到來一般。

蘇妤皺了皺秀眉，道：“風統領，你……你這是……”

風繼行抓起一旁戳在泥土中的斬風刀，忽地目光一寒，道：“你們……你們是來搶屍體的嗎？滾遠點，否則休怪我風繼行刀下無情！”

蘇妤怔怔的站在那裏：“風統領……你……”

一旁，蘇牧雲也翻身下了馬，握著一柄金色長杖，目光淡然的看著風繼行，道：“風大將軍，禁軍三萬甲士都是帝國驕傲的勇士，難道你忍心讓他們長眠在這個荒無人煙的火獾谷之中嗎？難道……你忍心讓野獸刨土吞食他們的屍身嗎？”

風繼行忽地停住了腳步，目光幽幽的看著鋪滿深紅色血跡的地面。

蘇牧雲繼續道：“風將軍，秦茵殿下沒死，她已經回到澤天殿了，如今的蘭雁城再次回到了帝國的手中，雲中行省、七海行省數十萬大軍拱衛著蘭雁城，義和國已經撤回五谷城去了，而且，秦茵殿下已經下令在皇陵修建鎮國碑來安葬這些為國捐軀的帝國將士了，依我之見，禁軍三萬勇士應該葬在鎮國碑下，風將軍認為呢？”

風繼行轉過臉來，一雙猶如野獸般的眸子盯著蘇牧雲，淡淡道：“蘇牧雲，你是什麽人難道我風繼行會不知道？帝都被圍那麽多天，雲中行省的人爬都爬得過來了，你們卻放任蘭雁城被義和國的畜生肆虐，陷親茵殿下於死地，如今光明王一死，這天下權柄，恐怕已經盡在你蘇牧雲掌握了吧？”

蘇牧雲一愣，道：“風將軍，我身為雲公，尚且不追究你殺我兒蘇秦之罪，你又何必如此刨根問底的追究我蘇牧雲怠慢之責呢？你若是一個父親，你一樣會做同樣的事，現在，小茵是我蘇牧雲的一切希望，我唯一想做的就是讓小茵成為這天下之主，夷平義和國這群狗賊！”

“你想要我做什麽？”風繼行淡淡問道。

蘇牧雲微微一笑：“統禦我暮雨城大軍，橫掃嶺北，先將嶺南的義和國賊子趕到秦嶺以南去，如今帝國百廢待舉，項彧被唐瀾重新啟用，楚懷澠和林沐雨又已經戰死了，我和小茵能用的人也就只有你了，還望風將軍念在帝國蒼生的份上，重新出山！”

“老楚……阿雨……”

風繼行劍眉緊鎖，眼中淚水盤旋，低頭不語的沉默了許久，終於擡頭看了看蘇牧雲和蘇妤，道：“我風繼行是一個負罪之人，必須安葬了我這三萬兄弟才會離開，而且我不能聽信你的一面之詞，在我見到鎮國碑和茵殿下之前，絕不會再為任何人效力。”

“知道了。”

蘇牧雲點點頭：“我會證明給你看的。”

說著，蘇牧雲翻身上馬，對一群侍衛大聲道：“你們幾個帶人留下來，取柴火，火葬禁軍兄弟的屍身，帶他們的骨灰去鎮國碑下安葬，此外，去楚瑤大執事那裏傳喚靈藥司的醫官，來這裏為風將軍治療傷勢，任何人不得怠慢！”

眾人齊齊抱拳：“是，雲公！”

……

歸去的途中，樹影斑駁的灑落在地面上，蘇妤牽著韁繩，心事重重的秀眉輕蹙，黑色鬥篷在她身後輕輕搖曳。

“阿妤，你在想什麽？”蘇牧雲問道。

蘇妤淡淡一笑：“爹，我在想……風繼行、林沐雨、楚懷澠、秦雷，這四人確實堪稱是不世英傑，只是可惜……天妒英才，竟讓他們如今只剩下風繼行一人了。”

“英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