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6章 戰殤(第2/2頁)

勝利終於在此刻到來,可包括唐焱在內,誰都沒有預想裏的欣慰,更無力眺望未來的輝煌。

唐焱在感傷中彎腰,在彎腰中下跪,又在下跪中……無力的倒下……

妮雅出現在山頂,虛弱的歪倒,柔柔的懷抱住昏迷的唐焱。用自己僅存的余力,溫潤著他疲乏幹枯的身軀,用鮮艷的手帕擦拭著他臉上的汙垢。

無言無語,在沉默中傷神;眼簾微垂,在懷抱中疲憊。

逝者淒涼,生者僥幸。

一場惡戰,何嘗不是生死錘煉。

誰都可能死去,在任何戰圈,在任何時候,一旦倒下,陰陽兩隔,所有的繁華所有的感情,都將戛然而止,甚至無法向親人說一聲再見,沒有機會向自己的一生做一次回顧,做一回留戀。

幸存下來的人未嘗不是一次新生。

各種情懷,誰能體會。

妮雅懷抱著唐焱,柔柔地、默默地。思緒低迷,目光仿佛朦朧。意識朦朧,卻又偶爾閃爍過一縷縷曾經的畫面,曾經的種種,像是模糊,卻又像是那麽的清晰。

很久沒有相互傾訴了,很久沒有相顧溫情了。曾經孩童般的他,也很久沒有黏在自己懷裏索求擁抱了。一切都在改變,這是成長的代價與負累。

天地昏暗,狂風呼嘯,暴雨傾盆,沖刷著山河,沖刷著他們,可世界又仿佛那麽的安靜,三五年來從未有過的安靜,明明天地冰冷,彼此的懷抱卻那麽的溫情。

朱古力在沉默中接回了昭儀等人,回到了滿目瘡痍的東部戰場,回到了暴雨瓢潑的山河廢墟。

昭儀懷抱著尹夕月破爛的屍體,頹然的坐著,呆滯的恍惚著,任憑雨幕傾盆,沖洗著自己,迸濺著泥漿,任由狂風撩動著滿頭濕法,也任由濃烈的血腥在朦朧的世界裏飄蕩。

三姐妹感情最真最誠,從滄瀾古地到大衍山脈,又從中原大地走向萬古獸山,最後從祁天大陸跨入遺落戰界,一路的陪伴,千年的真情,從未想過失去彼此,卻在此刻陰陽兩隔。

羅睺難得安靜,渾身傷痕累累,盤坐在劍鋒頂崖,迎著電閃雷鳴,看著百裏廢墟。這一戰的艱難和慘烈,已經遠遠超過了當年屍皇族的入侵戰役,長達六天的被動防禦,造成了太多太多的悲壯和淒涼。

那淒涼,那悲壯,在戰時令人瘋狂,又在戰後令人感傷。

千言萬語,只有一聲輕嘆:“又死了很多。”

天姒傷痕累累,虛弱又傷痛,她躺在了趙子沫的懷中,嬌軀應冰冷和痛苦而輕輕抖顫,疲憊的目光在雨水中朦朧,失神的望著滿是殘屍和血色的戰場。

腦海裏經久不熄的是戰爭時期的漫天血色、猙獰面孔,是揮舞的屠刀和殘忍的武技,最為銘心刻骨的恐怕是薛天晨的那場自爆。

自爆發生的前後,薛天晨的戰場離她並不遠,那最後一刻鐘的歇斯底裏,最後那場自曝的無盡狂笑與豪情,深深的觸及著她的靈魂。

天姒跟薛天晨相視多年,卻是第一次正面的審視他。

說不出的感覺,只有心頭一份淒涼的堵塞。

“都過去了,結束了。”趙子沫輕柔的捋順著她濕漉漉的長發,懷抱著她輕顫的嬌軀,可自己何嘗沒有那份悲涼和感傷。

幾次三番,自己都是被空武從敵人屠刀下活生生奪出去的,沒有他們的拯救,自己早已是具冰冷的屍體,也是在泥漿和血汙裏淒涼的躺著,接受著暴雨的沖刷,接受著兄弟親朋的感傷。

經歷的生死有很多,卻從未有這一次的刻骨銘心。

不只是因為自己的生死掙紮,更有成千上萬熟人的自爆和悲壯,一次又一次的銘刻在心,沁入眼簾,烙在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