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0章 坎坷二十載

太平城以東十裏之地,三道溪流交匯處,天藍水清,綠草豐茂,景色旖旎秀麗,純凈如畫卷。

但今天清晨,伴著聲巨響,大地崩裂,綠草掀翻,一座巍峨石碑拔地而起,十余丈之高,整體破爛卻顯粗狂,歪斜卻顯雄渾。

石碑上面雕刻雄健的‘太平’二字!

正是太平古城東大門被崩毀的石匾,被挪移十裏墜落於此。

照耀著古城萬年安康的‘太平’二字,如今已經被鮮血浸染,是諷刺,是挑釁,還是最殘酷的戰書!

來自於四家族少爺的殘軀散落於外,殘破猙獰,血肉模糊。綠地與血水混雜,野花與殘軀點綴,場面觸目驚心。

血染的石匾上方,唐焱標槍般挺立,一雙眸子透著殘忍的血色,黑發黑衣迎著強風獵獵起舞,一柄戰刀橫插在前。或許是感受到了來自於主人暴虐如海的殺戮氣焰,古戰刀細微顫動,彌漫出蒼茫的荒古戰威。

狼牙已經不再隱匿,方圓數十裏都是平原,也沒必要隱匿。同樣一身黑衣、一頭黑發,單膝跪地,手握短刀插進腳下血染土地,腦袋低垂,淩亂的頭發遮住面孔,看不清真正的容貌,但卻給人種無法言語的森冷氣息。

像是蟄著一只鬼,伏著一頭獸。

周圍蒸騰著異樣且無形的氣息,像是在他周圍形成個薄膜般的屏障,看不透,不真實。

在石匾上面,唐焱的身後,插著根破爛的鐵棍,拴著個血淋淋的男子——南無念!

此情此景,已無需再言其他!

唐焱已做好準備,不論死活,不論後世評判,只為救出妻子。

長大了,成熟了。

今天,應該做一個男人應該做的,做一個丈夫應該做的!

而不像是……曾經的曾經……

二十年前,無依無靠,年幼羸弱,只憑一身血氣硬拼靈王府,那是稚嫩的呐喊,也是血性的開啟。

那一年,十五歲孩子,無言以談成熟。

十五年前,孤身前往大衍山脈,一身惡膽抵抗群雄,那是年少的輕狂,也是青春的熱血。

那一年,正值狂放,無懼天地,無需談論成熟。

十年前,以巨虎因大衍群雄亂鬥,以瓦崗破千年大衍格局,恰三戒作亂,一道佛印首戰半聖。

那一年,我未曾真正成熟,卻堅實的度過了年少向青年的過度,也曾顯現智慧與沉穩。

八年前,德羅斯皇城,一語‘迎親’接嫁衣。

那一年,我自認成熟,也曾豪情萬丈。

六年前,黑石之脊,嬉笑怒罵亂群強。

那一年,過度自負,自認笑談天下英雄,自認無懼天地亂局。

五年前,萬古獸山,一場放縱戰南凰,敗了、傷了、累了、哭了,為自負與狂傲付出最殘酷的代價。

那一年,平靜仰望蒼穹,正式蛻變,走向成熟。

坎坎坷坷,這些年,跌跌撞撞,二十載。

唐焱不是聖人,不是神靈,不是生來便是算無遺策,不是天縱就能完美無缺。他做過太多的錯事,也曾失去了太多的親人——艾琳達、黑妞、煙雨寒,等等。

但他一直尋找著自我的方向,一直的努力地做著嘗試,二十年的人性煎熬、二十年的性格的蛻變,有過放縱、有過張狂、有過桀驁,共同見證生命的歷程,蝶蛹破繭,最華麗的蛻變。

二十年後的今天,他已完成蛻變,但蛻變不代表喪失血性,而是在改變中尋找真正自我,必須要有血有肉的自我!

“值得嗎?”維多利亞站在石匾前,神色復雜的看著渾身蒸騰著可怕殺虐之氣的男子。她跟唐焱交往的時間不算長,但也不算短,自認基本看透,清楚他的性格和為人。

但此刻的暴虐,以及飄揚在古城的血書,連她都感受到了陣陣膽寒。

這股寒意從心窩裏散發出來,彌漫在全身。

倒掛的女屍、散亂的人頭,還有飄揚的血書,在唐焱做出決定的那一刻,整個局面已經徹底失控,就像脫韁的野馬,誰都無法挽回。

若法藍塔真的不肯歸還尼雅,勢必將引發延續十年的血腥屠殺,也會把唐焱推到整個大陸風暴的焦點。

為了一個女人,值嗎?

“幫我個忙。”唐焱泛紅的目光凝視著視線盡頭的巍峨古城,聲音帶著粗重的喘息,更有低沉與沙啞。

年少時期失去了太多,情有可原,如今再若失去,何有顏面再戰天下,哪有膽魄闖蕩戰界!

所以……今天的真正自我就是……用自己這雙手,鋪開一條血染的紅毯,迎接妻子……回家……

“一定!!”

“利用天眼的情報網,把血書傳遍中原,我要讓所有勢力見證這場血誓,我要讓法藍塔……永久除名!”

“你真的……”維多利亞有著千言萬語要相勸,但到了嘴邊無不是徘徊著咽下去,心裏幽幽一嘆,道了聲珍重,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