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東林石頭最後的驕傲

“死亡或者余生在監獄裏度過,這就是你給我的選擇?”

“帶著全世界一起去死,或者是勇敢承擔責任,對於一個曾經無數次以犧牲精神要求別人的人來說,應該不是困難的選擇。”

“我沒有想到,你到如今還相信聯邦有法律正義這些東西。”

“總統先生,其實你從來沒有真正地了解過我。少年時的我哪怕被迫從東林逃亡到首都星圈,我依然信奉法律。直到後來我發現執行法律的人出了問題,我才開始自己的戰鬥。”

微溫的金屬手鐲在袖中,貼著他的手腕,那兩行與星空道德有關的小字仿佛印入他的身體肌膚極深。

“如果這是故事的最後結局,我真的很希望少年時天真的想法,能夠得到一個相對合適的印證。所以我堅持你必須受到審判,如果你堅持不接受,或者狂妄一些說,審判的結果不能令我和死去的那些人滿意,那麽我將毫不猶豫地舉起槍來。”

許樂盯著帕布爾總統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我會一槍打死你,或者兩槍打死你,或者亂槍打死你。”

話音甫落,遠處響起一陣並不密集、顯得格外紛亂的槍聲,槍聲距離此地有些距離,深在兩旁的校園之中,大概是特勤局或者聯邦調查局的特工正在組織某種攻勢。

因為這陣繚亂紛亂的槍聲,酒館外舉槍對峙的七組隊員和鐵七師尖刀連間,氣氛驟然變得更加緊張。

許樂擡頭向酒館外望去,比普通人敏銳不知道多少倍的目光,穿透酒館極具百慕大特色的花紋玻璃窗,未被飄揚雪花隔阻,落在約八九百米之外校園內某處水塔上,發現了瞄準鏡的反光。

有狙擊手正在試圖瞄準他,只不過因為酒館內部環境太昏暗,他距離帕布爾杜少卿太近,所以那些狙擊手暫時沒有開槍。

許樂用空著的左手握住眼鏡邊框稍作調整,眯著眼睛望著水塔欄杆處,望著某幢宿舍樓的清潔間裏,左手腕微微用力,肌肉輕微振動觸發藏在袖間的那顆紅色觸發按鈕。

迸!迸!迸!

幾道春雷般沉悶而響亮的槍聲,瞬間劃破深冬飄雪的天空,高速旋轉的ACW狙擊步槍子彈不知從何處,仿佛自天外來,無比準確地轟中校園裏的水塔和宿舍樓某處!

水泥塊飛濺,鐵質欄杆扭曲崩斷,水塔上端被轟出一道恐怖的創口,帶著薄薄的冰塊向下方劇烈噴泄!

鐵七師尖刀連的官兵們很熟悉這種槍聲,今天從南方駐地往首都來,一路無論山脈或是鄉鎮,這些恐怖的槍聲仿佛沒有停止過。

目光透過眼鏡望向何處,不知藏匿何處的ACW便精確轟擊何處,這是真正的目光殺人,這正是當年施清海獨闖議會山,在憲章廣場前,當著全聯邦的面看殺拜倫副總統的手段!

鐵七師大部隊和機甲群沒有進城,小酒館四周布防的尖刀連依然超過了一百人,再加上外圍的特勤局和聯邦調查局探員,足以壓制住甚至生生堵死不知通過什麽方式潛到此間的七組和許樂。

然而杜少卿始終沉默,不發一言,正是因為一開始他就注意到許樂鼻梁上的眼鏡,知道許樂所做的威脅無比真切:

當想要妥協的人們殺死他之前,他只要依然睜著那雙並不大的明亮眼睛,便可以一槍兩槍亂槍打死任何他想打死的人。

比如帕布爾總統。

……

……

短暫匆忙嚴厲的情報交換和命令通傳後,外圍的槍聲停歇,特勤局和聯邦調查局的特工再也不敢發起試探性的進攻,至於那些狙擊手則是全部撤離高處,以免白白犧牲。

酒館昏暗角落裏,帕布爾總統望著許樂蹙眉問道:“你一直在尋找你的正義,可問題是你憑什麽確定你做的事情是正確的?”

“這個問題我以前曾經在某間黑屋子裏和某人花太多時間,太多字數討論,所以今天我們不談論正義,我只能說……”

許樂沉默片刻後,回答道:“我並不確認自己做的事情是不是絕對正確,我只能確認……你和李在道的做法是錯誤的。”

他擡起手來,指向小酒桌對面的邰之源,說道:“錯了就要認錯,如果將來這個家夥當了總統變成第二個你,我一樣不會放過他。”

帕布爾總統微微皺眉,說道:“其實我一直有些看不懂你,一般人如果像你這般,生命中不斷遇到離奇的變故糾結磨難,或許早就已經崩潰,至少很難再如此篤信某些東西。”

他望著許樂那張平凡的面容,感慨說道:“然而你是如此的奇妙,時間和遭逢對你來說似乎沒有任何作用,你還是像當年那樣肯定堅持而執著,似乎沒有任何變化。”

“首都星圈的人把我們東林人叫做東林石頭,那就是因為我們又臭又硬,對於我這塊臭石頭來說……或許我沒有辦法改變這個世界,但也不能讓這個狗日的世界改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