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這一天之衣帶漸寬不悔(第4/6頁)

說完這句話,他拾起膝蓋上那朵新鮮的花朵陷入了沉默。

……

……

憑借著體內大江河般的真氣,憑借著背囊裏的壓縮能量棒,許樂在險峻的山脈裏奔跑了一百七十公裏,終於抵達了他所熟悉的望都郊區。

他的速度甚至比全機械化的鐵七師都慢不了多少,然而為了做到這一點,他也付出了不少的代價,身體疲憊到了極點,根本沒有時間也沒有力氣擦掉臉頰上的汗水與血跡,看上去狼狽不堪。

在立交橋下的某間電工房內,他看著正在逐批次進入軍備專用通道的鐵七師裝甲車群,緩緩松開摁在ACW觸發式扳機上的食指。

依然還是席勒說過:最了解你的往往不是朋友,而是敵人。

杜少卿和許樂很了解彼此,所以他果然如杜少卿冷靜預判的那樣,沒有選擇在人群密集的此地開槍。

“肥顧,到底聯進去了沒有?”許樂舔了舔幹枯的嘴唇,對著系統疲憊說道:“我們攔不住鐵七師!只能試試最後的傻辦法。”

……

……

軍車內部空間極大,除了三排座椅,還有鐵七師最重要的指揮系統。

戴著耳機的通訊軍官忽然回過頭來,緊張說道:“師長,有人同步了師裏的通話系統,要求和您進行直接對話,他說……他是許樂。”

杜少卿微微皺眉,沉默片刻後接過通話器,冷漠說道:“我是杜少卿。”

……

……

少年時期的許樂偶爾還能展露下牙尖嘴利酸刻的那一面,然而後來開始逃亡之後便變得越來越沉默,往往只會咧著嘴露出滿口白牙一味憨實地笑著或蹦出幾句簡單而生硬的可以砸死人的宣言。

所以無論怎麽看,他都不是合適的談判人選,只不過此時聯邦面臨著從未有過的危險,而能夠令杜少卿有興趣與之談判的對象實在不多。

“杜少卿,我很討厭你。”

開門見山的第一句話充分顯示了許樂的談判風格,或者說昭示了他除了激怒杜少卿,從而讓鐵七師前進更快之外,沒有任何別的能力。

“我討厭你那身天天熨三遍的筆挺軍服,我討厭你像全聯邦人都欠你錢似的死人臉,我討厭你身上的冰塊兒味道,我討厭你梳的整整齊齊像凍結草原似的頭發,當然你的墨鏡還不錯。”

“我討厭你在作訓基地裏把周玉他們罵成狗屎的訓話口氣,我討厭你的囂張冷酷以為老子永遠是天下第一,我最討厭你和你的部隊活的像台他媽的冰冷機器。”

“而且為了證明自己堅持集體永遠先於個人的治軍理念,在鐵七師已經全面換裝MX之情況下,你自己依然從來不肯進入機甲座艙……難道你不覺得這樣矯情的令人作嘔?”

“但無論我怎樣厭憎你,都很難在戰場上對你生出猜忌的心理,多年前在5460的寂寞嶺黃山嶺一線,我的機甲已經奔亡整夜,慘到不能再慘,你為了鐵七師的伏擊計劃要我冒險殺敵,我沒有任何猶豫,便按照你的命令去做了,因為我信任你不會在戰友背後開槍。”

“基於同樣的原因,施清海查到西門瑾參與了臨海州暗殺,策劃了古鐘號爆炸,我卻堅持認為這些事情與你無關。”

“我認為我很了解你,我一直認為你是個堪為楷模的職業軍人,你只不過在盡一名聯邦軍人的本份,服從聯邦總統和政府的命令,但是我必須提醒你,你現在做的事情,已經過了那個範圍!”

“停下來吧杜少卿!就算你依然矯情,想要替帕布爾和他的政府還有那些理想殉葬,就算你堅持自己的職業軍人範兒,你為什麽不能再等等?就再等很短的一段時間,等到彈劾案結束!”

“如果彈劾案通過,帕布爾就不再是聯邦總統,你不需要服從他的命令;如果彈劾案沒有通過,他依然是聯邦總統,那你和你的部隊又有什麽必要讓局面變得更加復雜動蕩?”

“如果你堅持,那證明你在恐懼,你恐懼你追隨多年的帕布爾先生,你信奉多年的理想,原來已經被民眾拋棄,你站不穩了。”

“杜少卿,你為什麽沉默?因為我撕開了你職業軍人的光輝面具,讓你看清楚這道命令的前提就是帕布爾不再是聯邦總統?”

“接受不是總統的命令或者不需要接受總統的命令或者等待,這很好選擇!這不是物理學上的雙生子悖論!這是清楚的事實!”

沉默了很長時間的杜少卿,終於淡然回答道:“已經很多年了,我知道當初那頭老虎是怎樣看我,聯邦很多人怎樣看我,他們都認為我是一個外表冷靜內心狂熱的理想主義者,其實他們錯了又或者沒錯。”

“和三一協會裏其他人不一樣,我從來沒有什麽推翻七大家的理想,我人生的全部意義都在於讓聯邦強大起來,徹底擊敗帝國,除此之外別的任何事情,我都不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