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事來如春風拂面,事去如碧水無波

一個人奔跑在暮色中,奔跑在大樓豎直的墻面上,這幅無視重力,嚴重違背物理學法則的畫面,無法形容。

事實上療養院大樓臨河一面已經沒有完整的墻壁,只有無力伸展著彎曲鋼筋的水泥斷墻,只有被彈片切削如狗啃過餅幹般的樓層間平梁。

許樂的身影縱躍在狹窄並不寬厚的墻與梁間,穿著硬底軍靴的雙腳每次落下,都會無比精確地踩中墻間某處突起,或是某根顫巍巍伸向空中的鋼筋。

在可能失去平衡的每一刻,他的手指膝間便會詭異的一扭,與殘破樓壁親密接觸一瞬,然後重新站穩。

不能說站,因為他在墻面上奔跑根本沒有一刻停頓,軍靴踏破壁,身動如風,最輕微的反震力,便能讓他的身體高速彈起再次沖刺,仿佛天空紅色晚雲中有一雙無形的巨手,抓著他的雙肩不停向上提。

療養院大樓很高,殘破的墻面很難行,與地面垂直的著腳面很恐怖,然而在身法鬼魅的許樂面前,這些都不是障礙,從他出現在河畔頹垣斷樹間,到此時快要到達頂層,也不過就是眨幾次眼睛的時間。

熊臨泉如鋼鐵鑄成的粗壯雙臂上,肌肉強悍突出,雙手間的六管達林機炮依然不停高速嗡鳴旋轉,數千發子彈向對面大樓傾泄而出,追隨著那個如風似電的渺小身影,切割著大樓表面,做著最暴烈的掩護。

梅山樹叢間的七組隊員們也紛紛舉起手中的TP改狙,向療養院大樓方向再次啟動全方位火力壓制,作為正面火力基群,他們的掩護射擊非常重要。

然而在這樣緊張的時刻,紀律素質非常優秀的隊員當中,居然有好幾名殺人時眼睫不屑動的漢子,睜大眼睛張大了嘴,像見鬼一般盯著那邊,完全忘記了射擊。

那根一點沒點燃的煙卷緩緩自山炮唇角滑落,滾落到腳底滾燙的彈殼堆中,發出一陣焦糊香味,他望著樓面上許樂的身影,聲音微啞問道:“頭兒剛才沒聽到我唱歌嘲笑他吧?我可不想被這麽個怪物盯上。”

……

……

梅樹間的七組隊員們陷入了震驚,河對岸的療養院大樓內卻是另一番場景,淩厲恐怖的達林機炮彈雨,對這幢大樓中間一片區域造成了極大的傷害。

無數拳頭大小的開花彈孔出現在墻壁上,雖然不是刻意尋找有生力量進行狙滅,但如此猛烈的射擊,就算是匍匐在地面上的人,也很容易被流彈擊中,四壁敞通的樓層內到處都是中彈後的慘呼與驚恐的尖叫。

在這種危險緊張局面下,樓內沒有一個人注意到許樂正在樓外奔跑,事實上也沒有誰能夠想到,居然有人能夠在垂直墻面上沖刺,所以即便有人余光瞥到有黑影自窗外掠過,也只會認為是驚恐後產生的幻覺。

陳春雷上校冒著極大危險,在滿地碎礫間爬出房外,借著殘存的半截墻壁擋住自己身體,聽著樓內各處發出的聲聲低呼,心情異常絕望,臉色慘白。

就在這時,他終於收到了兩個好消息,一個是指揮系統臨時通道建立成功,而療養院內的戰鬥部隊已經做好出擊準備,馬上就將對河對面的梅山發起突擊。

然而他的臉色依然蒼白,不知道為什麽,這兩個好消息並沒有讓他情緒變得平靜下來。

或許是因為猜到梅山裏那些槍手的身份,從而聯想起某個小眼睛男人,雖然他並不知道就在此時,那個小眼睛男人正在他身後的垂直墻壁向上沖刺,可他依然強烈不安!

腦海中回憶起上級的嚴苛命令,他用沙啞的聲音向部隊下屬吼叫道:“如果有人靠近囚室,立即槍斃那兩名犯人!”

……

……

短短的一句話,並不需要太長的時間。

頂層最深處的那間囚室內,負責看押鮑勃主編和伍德記者的兩名軍人同時端起手中的槍,對準二人的身體。

靠近墻外的那名小眼睛特戰軍人,食指搭在扳機上似乎下一刻便要狠狠按下,房間裏驟然響起噗噗噗三聲悶響!

三顆來自河對岸的子彈,撕裂空氣,精確無比在他身軀上開出三個血洞,瞬間狙斃此人。

另一名小眼睛特戰軍人悶哼一聲,右腳在地面重重一蹬,奇快無比閃入角落,借助金屬文件櫃擋住身體。

子彈射中金屬文件櫃,發出恐怖的啪啪脆響,櫃體不停顫動,卻沒有被擊穿,這名軍人再次擡起槍管瞄準臉色蒼白的鮑勃與伍德,呼吸有些急喘,眼神卻非常平靜,沒有任何猶豫。

就在這時,紅艷艷的暮光忽然變得黯淡了些許,似乎有物事出現在窗外,遮住了光線。

破風聲中,許樂的身體自窗外呼嘯撲來,就像一塊自天外飛來的巨石,狠狠撞上沉重的金屬文件櫃!

他身體裹挾的強大力量直接把文件櫃撞到墻角,發出一聲恐怖的巨響,文件櫃咯吱變形,上面竟出現了一道清晰的深深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