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插曲或是主旋律

那名少年沉著臉訓斥著李維,他的語調緩慢,也並沒有什麽汙辱性的詞匯,然而現如今李維和他的孤兒幫已經是這座城市誰都不敢輕視的狠辣角色,少年只不過十五六歲便這般訓斥,輕蔑的意味非常清晰。

李維自小到大廝混於社會底層,始終保持著某些原則線條不肯跨過。

對於女人和不懂事的小孩兒他向來比較寬容,對面前這名男孩兒的父親他非常尊重,但這並不代表他沒有脾氣,孤兒幫首領被這般訓斥時還不敢發脾氣。

他擡起頭來盯著面前的男孩兒,酒意漸醒,眼睛就像小時候那般明亮透徹,卻令人心悸地沒有一絲情緒。

就在這時候,一名三十多歲的熟媚少婦匆匆趕來,她看著場間發生的一幕,臉上驟然變了顏色,趕緊攔在那名男孩兒身前,向李維露出歉意的笑容。

“抱歉維哥兒,你知道現在的小孩子實在是不懂事。”

李維沉默片刻,微笑回答道:“飛絨姐說的是。”

男孩兒被長輩這般訓斥,臉上有些掛不住,正準備說些什麽的時候,卻看到阿姨轉身瞪了自己一眼,眼眸裏露出罕見的嚴厲之色。

作為跟隨林半山年月最長時間的女人,李飛絨雖然一直沒能成為林半山的正式妻子,現如今年華老去更談不上受寵,但在百慕大眾人心目中地位依然極高。

李飛絨對李維再次表示鄭重的歉意,以她的地位本不需要如此,但她非常清楚,林半山離開百慕大後,面前這個原本籍籍無名的孤兒幫首領,為自己以及身旁男孩兒的安全,為守住林半山的基業付出了多少。

場間大人們表述著歉意與感激,謹慎而又細致地修復彼此關系,以免影響大局,男孩兒郁悶的臉色陰沉,眉眼間全是不以為然的神情,冷冷望著遠處。

沒有一個人注意到,許樂的眼睛眯了起來。

只有鐘煙花察覺到了。

一身襲地白裙的她就像一個天真乖巧的公主,任由那名男孩兒像捧珍寶般輕輕牽著手,像西瓜皮般整齊的黑色劉海兒下方,眼睛裏泛著狡黠的光芒,小心翼翼卻又竊喜萬分地注意著許樂的神情。

許樂眯起眼睛,代表他感覺到了極度的危險或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而他的敵人對手則往往會從這個小動作裏,察覺到他的決心從而感受冰冷的危險。

此時此刻他挑起的眉梢落了下來,眼睛眯了起來,只代表了一種情緒,那就是憤怒。

他盯著少年男女牽著一起的那兩只手,心神被憤怒醉意所占據,根本沒有注意到鐘煙花此時正偷偷望著自己,眼眸裏正閃爍的揭示真相的目光。

登登登登,硬底皮靴與酒店光滑地板碰撞,發出脆且硬的聲音,他沉著臉走上前去,根本懶得說話,直接抓住鐘煙花的左手,把她拉回自己身邊。

一陣風起,那名男孩兒因為珍視小女伴,狂喜於對方讓自己牽手,緊張到只敢用手輕輕牽著對方的三根手指,所以他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直到發現那名美麗少女被人拉走,才感覺到手掌裏空了,就像心裏空了一樣。

他愕然擡頭,看著身前那名渾身酒味的粗魯男人,憤怒地胸膛起伏,卻為了保持風度而強行壓抑脾氣,寒聲質問道:“這位大叔,你想做什麽?”

……

……

男孩兒叫林惜花,是林半山唯一的兒子。

因為擁有這樣一位父親,從小到大,無論是在波普星還是偶爾回聯邦林家老宅探親,都是被無數長輩珍重呵護被無數同齡人拱衛在中間的對象。

在百慕大這種地方,林惜花更是類似於皇太子一般的特權人物,各式各樣的享受富貴享受的太多,包括那些眼睛裏泛著金花的女人也是一樣。

他沒有什麽真正平等的同齡朋友,他也不屑尋找所謂朋友,對於愛情這種東西更是嗤之以鼻。

直到今天上午,他在自家酒店大堂裏,在落地窗邊看見那名穿著白裙的少女,他看著少女清純容顏上令人心動的落寞神情,就這樣淪陷了下去。

每個父親在樓下第一次看見滿臉緊張準備接女兒上學的小男生,每個兄長第一次看到攀著妹妹鉆進電影院的臭小子,這絕對都是男人最不想記住的爛回憶。

類似這種或是更多的原因,當許樂在酒店大堂看到鐘煙花的小手被那個男孩牽住,心情非常糟糕。

當聽到那個男孩居然稱呼自己為大叔時,糟糕的心情頓時變得更加惱火,許樂舉起空著的左手,毫不客氣地在男孩兒頭上重重一拍,教訓道:“多大的小屁孩兒,就敢學人到處招三惹四!”

林惜花被打懵了,他活了十六歲從來沒有被打過,直到半天之後,頭上的悶痛才提醒自己真的被人打了。

“你瘋了!居然敢打我!”

林惜花沒有像一般紈絝子弟那樣狂吼,你知道我爸是誰嗎?一方面是因為他父親曾經嚴厲訓斥過這種毫無技術含量和美學意味的傻逼宣言,二來是因為他總以為能夠有資格進入這家酒店的人肯定知道自己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