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聯邦的掘墓人(下)(第2/2頁)

“我很想知道你們能指控我什麽。”

鮑勃主編摁住身旁被激怒的伍德肩膀,盯著那位議員先生,語氣凜厲問道:“愛國法案?從這條法案在議會山通過的第一天開始,我就沒有準備接受,事實上我已經作為一位公民,向最高法院提起訴訟,我認為該項法案嚴重違反憲章條例,應該馬上撤銷。”

聽證會暫時休會,伍德替他端來一杯清水,看著四周竊竊私議的議員們,笑著說道:“邰之源那邊也一直在試圖替古鐘號翻案,向各大報社提供過資料,雖然沒有我們的翔實可靠,可是一直沒有報社敢登,為什麽,就是因為他們怕死。其實說實在的,我也挺怕。”

“當你不怕死的時候,你往往就不會死,因為這時候如果你死了,那他們就沒有辦法說清楚這件事情。”

鮑勃主編說道:“不過雖然不會死,但我想肯定會被人罵。”

……

……

寒冷的深秋飄落的依然是雨而不是雪,落在議會山前那道長長的石階上,不用多長時間便成了片片圓冰,讓石階變得濕滑無比。鮑勃主編和伍德撐著雨傘走出議會山,互相攙扶著向石階下走去,動作顯得極為笨拙。

二人艱難地走到石階下方,迎接他們的是無數閃光燈和話筒,還有激動民眾的辱罵聲,諸如什麽賣國賊、走狗以及狗的排泄物之類的話語。

“主編先生,聽說首都特區日報董事會,一直在暗中接受三林聯合銀行的資金支援?那麽你們今天這篇報道,和政府對於那些大家族的調查有沒有關系?”

畢竟是同行,提問方式顯得比較溫柔,而外圍群眾的反應則是更加激烈,他們把手中的報紙揉作紙團,憤怒地擲了進來,大聲呼喊著打死萬惡利家的走狗。

在警察的保護下,鮑勃主編和伍德記者承受著比雨點還要密集的紙團襲擊,他們把身體縮在傘後,對視一眼後露出苦澀的笑容。

砰砰擊打聲中,伍德惱火地咒罵道:“罵吧罵吧,就為了我這條在陰雨天裏半殘廢的腿,我也要把帕布爾搞下台。”

鮑勃主編松開扶住他肘部的手,一手艱難地撐著傘,一手伸進風衣裏摸索了半天,摸出根粗煙草遞了過去,笑著寬慰道:“我想南科州那邊的示威群眾肯定不會罵我們,他們很愛我們。”

議會山漫長的石階之下,深秋飄著凍雨,落在黑傘之上啪啪作響,憤怒的民眾擲著紙團,落在傘上或是身上,啪啪作響。就在這樣淒苦不堪的環境中,這兩名記者佝僂著身體,極有滋味地開始品嘗那哈州空運過來的高級粗煙草,幽藍色的煙霧與香氣一道漸漸彌漫。

黑傘忽然被人掀開,被打斷興致的鮑勃和伍德,皺眉看著面前幾名穿著黑色工作服的官員,問道:“有什麽事嗎?”

“自我介紹一下。”官員當中領頭的那位,擦掉額上發絲間的水珠,語速遲緩地說道:“聯邦政府聯合調查部門,陳一江督察,請二位跟我們回去接受調查。”

鮑勃主編看著這個表情木訥的男人,看著他眼鏡上面的雨痕,沉默片刻後問道:“理由是什麽?”

陳一江微微一怔,從口袋裏取出文件,緩慢念道:“你們的報道替帝國鼓吹,破壞聯邦備戰,涉嫌叛國。”

……

……

沉默的行軍已經持續了近半年時間,反對聯邦政府,要求帕布爾總統辭職接受調查的示威人群,像野草般逐漸在聯邦各大區生長。

因為首都空港軍事管制的緣故,來自環山四州的三千名遊行者,選擇了從港都向首都徒步進發,人群沿著那條著名的高鐵線,緩慢而沉默地行走著,遇著城鎮便集會,遇著山野便開音樂會,遇著警察便鼓噪,遇著美麗的異性便吹口哨。

在路上,不會有迷路的人,這場沉默行軍看似荒誕而輕松,實際上組織極為嚴密,甚至要求參與的民眾在自己的身後不要留下一點垃圾。

盛大的狂歡與嚴密的政治訴求有些別扭的結合,讓很多人選擇了離開,然而從港都到首都,沿途之中,又有很多對聯邦現狀不滿,或者純粹是想替自己人生履歷增加一抹荒謬色彩的青年們填補,人數沒有減少,反而像滾雪球一樣變得越來越多。

前天深夜,遊行隊伍進入南科州境內,今天清晨,總人數已經超過兩萬的浩蕩遊行大軍,整齊戴著黑色的口罩,開始沿著南科州首府的主幹道行走間或無聲地舞蹈,除了腳步聲和節奏聲,沉默的令人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