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道路(上)

“聽說今天的遊行裏有兩名警察死了。”

“這和我們沒有任何關系。”

“聽說首都日報社大樓被燒成烤玉米棒子了,因為有個制版工在地下車間裏抽煙。”

“這和我們依然沒有任何關系。”

官員翻動著手指間的徽章,非常沒有禮貌地拒絕了貝得曼進行閑聊的企圖。雖然這個年輕的前憲章局技術天才在隊伍裏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但每當想到那個戰鬥天才正在地下道裏冷漠地看著自己,官員便忍不住對這些所謂天才的習性產生反感。

徽章上的圖案是一個眯著的小眼睛。

這個政府特別成立的小型部隊,正在逐步完善自己的架構,有了專門的制服裝備,而成員之間的協作也越來越熟練,工作進行的越來越流暢,他們距離自己的終極目標越來越近。

但讓小眼睛部隊所有人都感到有些喪氣的是,明明已經無限接近那個目標,前天甚至已經把對方誘出地下水道,困死在那片圍墻之下,結果最後依然讓對方逃脫,似乎那個目標看似近在眼前,真實的本體卻不知道隱藏在城市中的哪一處。

“不用太垂頭喪氣,也不用太緊張。”貝得曼抽著香煙,望著房間裏的同事們誇張地笑了起來,揮手說道:“這個獨立區域經過我的專門設置,加上那些後門,聯邦中央電腦根本不知道我們在做什麽,那麽那位許樂上校自然也不知道。”

那位官員沒有理會他,揮手召集小眼睛部隊所有成員圍在寬幅光幕桌前,手指快速翻動著電子圖案,沉聲說道:“針對下一次的計劃,調查局戰略研究處,給出了一些新的建議。”

“什麽建議?”

問話的語調很平靜,這幢建築裏的小眼睛部隊成員,來自聯邦政府各個強力機構,似乎擁有某種共同的特質:技術人員獨有的冷漠感和乏情緒。

那位心理學教授接過官員的話題,指著桌面上的那張圖片說道:“這是聯邦調查局幾年前事後調查的存档,是軍用高分辨率衛星畫面,拍攝的是許樂上校當年下決心刺殺麥德林議員之前,在憲章廣場上吸煙思考後留下的痕跡。”

“從這些煙蒂排列的形狀上,可以確定,他是一個非常守秩序的人。”

貝得曼繼續著自己的尖酸,看著圖片上那片雪地裏被排列成梅花形狀的煙蒂,嘲諷說道:“也許這只能說明我們的聯邦英雄骨子裏是一個文藝青年。”

心理學教授像所有的同事那樣,早就已經學會把這個年輕技術天才的聲音自動過濾,繼續說道:“根據外圍訪問,許樂上校吸煙後有一個小習慣,那就是一定會很仔細地把煙頭碾滅,確認沒有一點火星才會住手,並且……除了在戰場上和上次刺殺麥德林議員之前的心理掙紮階段,他會把每一個煙蒂都扔進不可回收垃圾箱。”

貝得曼聲音微尖說道:“這又能說明什麽?他是一個守秩序並且格外小心謹慎的人?用你們自己的豬腦子想一下,刺殺議員,戰功赫赫,充滿男性激素的聯邦上校,會是你們認為的這種人?”

……

……

“過去我一直認為你有一個非常突出的優點,那就是在各式各樣的戰鬥中,總能表現的格外冷靜和小心謹慎,所以我實在沒有想到,你居然會瘋狂到選擇這個地方和我見面。”

鄒郁今日沒有畫眉卻依然眉眼如畫,她緩緩切割著面前的特級牛排,目光微垂卻又像在仔細端詳桌對面多日不見的友人。

然而她卻沒有什麽食欲,塗成豆蔻的紅艷手指放下銀制刀叉,拈住紅酒杯下緣的玻璃細頸,端起來依住紅唇一飲而盡,有些痛苦地蹙起了眉頭。

“有個對我很重要的長輩在死之前曾經對我說過一段遺言,雖然他現在似乎還活的好好的,不過這段遺言我一直沒有忘記。”

許樂大口地嚼食著真正鮮美多汁的牛肉,低著頭含糊不清回答道:“他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只不過這種嘗試最好不要超過三次。逃亡這麽多年,我一直沒有實踐過這段教導,不過最近的情況你也清楚,如果我再不嘗試一下這個方法,也許就再也沒有機會嘗試了。”

鄒郁靜靜望著他,沒有流露關心與擔憂,因為關心與擔憂並不需要用眉眼表現出來。她用寫著LFP三個古字母的精致餐巾輕蘸唇角,說道:“所以你選擇在這裏見面。”

“總統先生和政府現在肯定最警惕我和那些大家族聯手,這裏是流風坡會所,緊靠著憲章廣場和官邸,自然是最危險的地方。”

許樂吃完了面前的牛排,滿足地喝了半杯清水,解釋道:“在我並不是非常擅長的領域,我習慣尊敬專家的意見,剛才提到的那位長輩,肯定是這個宇宙裏最擅長逃亡的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