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塗紫口紅的漂亮男人(下)

因為軍神葬禮,聯邦政府有很多項事物被迫延遲,尤其是一些與葬禮肅穆氣氛相抵觸的活動,比如頒獎、慶典之類的活動被推遲的時間更長一些。

進攻帝國本土的第一批部隊已經輪轉班師一個多月的時間,就因為這個原因,授勛和嘉獎儀式一直到今天才召開。

前線官兵英勇善戰,獲得了赫赫戰功,因此被嘉獎的人數特別多,整個授勛儀式被迫分成兩天舉行,昨天帕布爾總統先生,已經為以十七師為代表的第一軍區部隊舉行了儀式,今天儀式的主角,則是輪到了以鐵七師為代表的第三軍區部隊,而今天到場的最重要人物,則是拜倫副總統。

必須承認,杜少卿和他的鐵七師在此次進攻帝國的戰略中,立下了最大的功勞,所以哪怕總統先生因要務無法親至,整個授勛的規格感覺卻比昨天還要更高一些。

憲章廣場一角的議會山,已經雲集了無數達官貴人,而聯邦各大電視台除了進入大廳的記者外,在長長石階下安排了更密集的攝像鏡頭,他們要負責把鐵七師及其他部隊官兵英勇威武的形象,傳遞到每個家庭的電視光幕之中。

……

……

西門瑾知道今天自己將被授予二等紫信勛章,這是非常難得的榮耀,但他關心的重點並不在這裏,他憂慮的是自己和師長之間的關系,似乎再也無法回到當年的模樣,雖然他一樣無比忠誠於師長,然而很明顯,自從發現自己直接領取任務之後,師長對他的信任早已不復當年。

站在便池前,面無表情地低頭看著白瓷上反射的身影,西門瑾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很多年前就知道,議會山洗手間裏的超細白瓷立式便池的價格,恰好和東林礦區失業礦工一家領取的救濟金相等,那時候年輕人們在網上鬧了很長一段時間,結果卻沒有引起任何回應。

如果不是今天有機會真的來到議會山洗手間,來到這塊立式便池前,西門瑾自己都或許快要忘記了這件往事,想到當年天真而沖動的熱血,想到如今的冷靜與前景,他微微一笑,覺得大腿間的熱流走的十分舒暢。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身後隱隱傳來一陣尖銳的口哨聲,有人走了進來。

口哨聲並不響亮,但格外尖細,曲調活潑跳躍不停,而且有些耳熟。西門瑾的眼睛與鼻梁同時皺了起來,想要分辨出這究竟是什麽曲子,明明耳熟,但記憶中卻沒有這麽輕快的曲調,師長應該也沒有演奏過。

後面那個人踩著濕漉的地面啪啪走動,重重地放下水桶和拖把,接著關上門,重新開始吹口哨,然後向西門瑾背後走來。

其實在口哨聲第一次響起的時候,西門瑾會陰處的肌肉已經開始警惕地抽緊,某種無法言喻的極度危險感,讓他迅速中斷排泄動作,準備迎接襲擊。

那個人沒有發起襲擊,而是沉默安靜地站在了他的背後。隨著兩聲清楚的啪啪聲,兩只長筒清潔手套扔在了西門瑾腳邊,點點水漬濺上軍官鋥亮的軍靴,頓時破壞了某種莊嚴的儀式美感。

聽著身後從尖銳漸漸變得低啞的口哨聲,西門瑾眼瞳微縮,盯著白瓷中自己的身影和後方那個模糊的影子,深深地呼吸了一聲,緊抿著嘴唇,刷的一聲拉上軍褲拉鏈,然後默然轉身。

一身筆挺嶄新的軍服,鐵七師高級軍官西門瑾上校背負雙手,表情冷漠,看著面前那個戴著帽子的清潔工人,看著此人口罩上那雙清亮冰冷的眼睛,問道:“施清海?”

清潔工人緩緩取下口罩,翹起那雙淡紫色的嘴唇,微笑請教道:“西門瑾上校?”

“你應該死了。”西門瑾沉默片刻後,忽然開口說道。

施清海重新戴好那面大大的白棉口罩,聲音從口罩下面透了出來:“我運氣不錯。”

西門瑾銳利的目光落在他的口罩上,說道:“我們研究過你,你這個人過於自信,所以並不是太難對付。”

“自信當然是有自信的理由。”施清海用微濕的左手揉了揉鼻子,說道:“這就是為什麽我現在能站在你的面前。”

“酒好喝嗎?我很少喝那麽貴的酒,聽說你喜歡,所以專門為你備了一些。”西門瑾忽然笑了起來,平靜說道:“你應該知道酒裏面的調料,比那十幾瓶酒加起來都要貴很多。”

“味道不錯。很可惜,我以為你也是好酒之人,當時還贊揚了你的品位。”施清海說道:“現在想起來我犯了一個錯誤,真正貪杯之人,不可能活的像你這樣瑣碎而怯懦。”

西門瑾背負雙手,同情地望著他,說道:“你既然已經喝了酒,那麽遲早都是死,除非你馬上去做骨髓移植,但那又可能變成植物人,作為一院最優秀的學生,青龍山最了不起的間諜,你應該很清楚這種後果,既然如此,我建議你應該馬上去醫院,而不是站在這裏和我閑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