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其臭如蘭

望都青年公寓,新聞事件的核心區域,正處於無數新聞媒體的包圍之中,像長槍大炮般的攝像機和話筒,被記者們拿在手裏,四處招搖著。根據黑鷹保安公司的最新情報回饋,青年公寓街對面的幾幢公寓樓,甚至已經被幾家大電視台租了下來,已經有精密攝像機對準了許樂的房間,開始不間斷偷拍。

寬幅墨鏡架上了鼻梁,鉆出汽車的許樂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同樣冷漠的鄒郁透過深褐色的鏡片,看著那些被記者們踩爛的綠地,想起當年在公寓裏的幸福孕婦生活,忍不住在心中罵了一句臟話。

“許樂上校!許樂上校!關於聯邦調查局的指控,你有沒有什麽需要解釋的?”

“許樂上校!你真的是東林人嗎?”

“看這邊!看這邊!許樂上校!”

緊張亢奮的記者們像潮水一樣撲打著黑鷹保安公司的安全人員,許樂快速向樓內走去,被擠在人群後鄰居家的小姑娘看到他,興奮地擡起手臂想要打招呼,卻被她身旁的母親拉住,那位母親不好意思望著許樂笑了笑,許樂忍不住也笑了笑,表示理解。

好不容易擺脫了記者,眾人搶進了電梯,卻沒有想到,有位長相比較象征主義的男性記者居然悄無聲息地埋伏在了電梯裏,話筒悄無聲息地送到了許樂的下頜。

“許樂上校,我是港都金融時報的記者。”那名記者興奮地直抹汗水,望著他問道:“關於您和叛國賊余逢之間的關系,您有沒有什麽需要解釋的?對於叛國賊余逢這個人,你有沒有什麽評價?叛國賊余逢……”

電梯裏很安靜,只有那名記者看似尋常實際上卻異常惡毒的提問。許樂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專心致志看著樓層燈的顯示,聽著機械簧繩的輕微摩擦聲,鄒郁卻忍不住摘下墨鏡,漂亮迷人的眉眼漸漸蹙了起來。

碰碰啪啪滴滴答答唉喲哎喲,人類脆弱的身軀與堅硬的電梯四壁不停碰撞,拳風呼嘯中伴隨著記者痛苦的呼喊聲,比如什麽妨害新聞自由之類的陳辭濫調,然而痛毆始終沒有結束,直到那名記者像受傷少女般鼻青臉腫抱頭縮於墻角哭泣,再也不敢說任何東西。

揮手阻止了黑鷹安全人員的毆打,鄒郁目光微垂,沒有一絲情緒望著腳下那名記者,說道:“你應該認得我,所以不要亂說話,不然我會向警察局報告,有位記者先生試圖非禮我。”

來自港都金融時報的記者身體驟僵,恐懼地望著走出電梯門的那位漂亮紅衣女人,半晌爬不起來。媒體記者最擅長的就是嗅別風向,然後跟隨社會意志去痛打落水狗,所以他才敢如此囂張地近距離采訪許樂,然而他很害怕……非禮國防部長千金會落個什麽下場。

……

……

窗簾緊閉的公寓內,進行著激烈緊張的討論。關於許樂所受到的指控,眾人的看法並不一致,但有一點意見很統一,那就是這件事情將給許樂帶來無法逆轉的打擊。

“案件本身不是問題。”徐松子平靜看著案卷說道:“公民編號開頭為DL的許樂沒有生物標記留下,所以我們不用擔心檢方提出生物標記對比。”

許樂沉默站在窗邊,掀起窗簾一角看著樓下狂歡般的新聞媒體,不知道為什麽,心情反而變得異常平靜。從徐松子的話中他可以明確地感覺到,人們其實都已經確定他就是那個東林孤兒逃犯,只不過不方便挑明而已。

“這個不用擔心,我們完全可以拒絕生物標記對比申請。”何大律師坐在沙發上,表情嚴峻地盯著工作台光幕,說道:“那邊不會愚蠢到讓國防部內務處主訴,肯定是會用地檢署,許樂上校是現役軍人,身份上有很多方便。”

“而且憲章局不肯就此次指控提供任何證據。”徐松子有些好奇地攤開手臂,望著窗邊的許樂繼續說道:“那就等於說,檢方根本找不到任何證據,除了那些東林鐘樓街的居民證詞……可問題在於,這些證人證詞並不具有絕對的效力。”

邰之源身份特殊,半路便悄然離開,何大律師則是悄無聲息地加入了眾人,聽著徐松子的話,他點頭說道:“不能有陪審團,絕對不能有,這些證人證詞就沒有任何作用。”

何律師擡起頭來笑著說道:“長相,聲音,任何東西,我們都可以給出解釋……巧合,這一切都是巧合。”

“有人會信嗎?”

“法律會相信。”

“退一萬步講,就算檢方說服庭上相信他們的指控。”徐松子沉默很長時間後,望著許樂說道:“別說你只是個通緝犯,就算是謀殺犯,依照你為聯邦立下的功勞,按照總統先生的性格,他都會特赦你。”

一直沉默的許樂轉過身來,背靠著淡青色的窗簾,濃濃的眉毛微微蹙起,自嘲說道:“不管法庭怎麽判,不管總統會不會特赦我,總之我現在是通緝犯,是叛國賊的學生,那麽……潛在裏,我也就有可能叛國,我不是學心理學的,但這個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