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帝國的收割(中)(第2/2頁)

“沃斯,以前看你的档案,作為一名皇族成員,我也不禁有些敬佩,因為以前的你,是有骨頭的。”

懷草詩看著老人表情的轉化,知道對方絕對不可能說出自己想要的東西,眉尖微蹙,厭憎寒聲說道:“我們之間的戰鬥,終究是帝國人之間的戰鬥,但沒有想到,你臨到老了,居然會做出如此令人失望之事。”

“勾結聯邦人,出賣自己民族的利益,為了自己的政治理念,不惜叛國……你不覺得可恥嗎?”

懷草詩的憤怒是無比真實的,躺在地上的沃斯領袖雙目漠然地望著高而遠的天空,似乎是在思考如何回答公主殿下的憤怒,又似乎是在思考自己決定和聯邦合作,究竟是對是錯。

很長時間之後,沃斯老人艱難地偏轉頭,看著懷草詩,渾濁的目光中透著絲堅定和嘲弄,沙啞而喘息著說道:“叛……國?這是你們的國,從來都不是我們這些賤民的國……殿下,你能不能找出一個讓我們這些賤民去愛這個國的理由?”

“可你們畢竟都是帝國人,你們生於此,長於此……”

“這就是蛆蟲必須愛糞坑的道理嗎?”老人急促地呼吸著,眼神漸漸空洞起來,雙手無力地抓撓著身畔的焦土,望著懷草詩說道:“我這輩子想做的事情,不是要證明我有什麽了不起,而只是要把我們失去的東西再奪回來,不想繼續在糞坑裏活下去。”

“神靈的歸神靈,陛下的歸陛下,有什麽東西是屬於我們這些賤民的?親愛的殿下,如果你們肯把屬於我們的權力還給我們,一定會發現,我們抵抗聯邦侵略的決心,比你所想像的更加堅定。”

“怯懦叛國者的說辭,總是那樣的曲線美妙。”懷草詩望著腳下的抵抗組織領袖,淡然做出最後的嘲諷評語,然後轉身離去。

抵抗組織戰士們慣常稱忠於皇室的軍隊官員們為皇賊,自己則被稱為逆賊,自今日之後,想必又會多了一個通緝令上的罪名——叛國賊。

沃斯老人領導抵抗組織幾十年的時間,在最後的時刻,做出與聯邦入侵者合作這樣一個令人震驚的決定,雖然憑借他的無上權威,暫時獲得了組織大部分成員的認可,然而背叛者的罪名,為侵略者為前驅的罪行,想必在無論哪一個角度的歷史上,都將跟隨他和他的組織永遠永遠……

這樣做真的正確嗎?真的……值得嗎?老人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幹涸池塘底部傳來的裊裊槍聲,結束了他充滿鬥爭精神的一生,也將這個問題留給了抵抗組織的接班人和那些心情復雜的戰士們。

……

……

正在地道裏拼命狂奔的戰士們,自然沒有辦法聽到那記槍聲,但是先前遠程監控傳來的大爆炸畫面,以及隨後的火勢和黑煙飛濺的殘肢,讓他們的心中早就猜到了最壞的結果。

那位像慈父,不,真的是慈父般帶領他們甚至是他們的父輩堅強戰鬥了數十年的老人,應該已經把自己的生命獻給了人民的解放事業。

戰士們身體僵硬地看了齊大兵一眼,無聲地做出自己痛苦的詢問,而時不時用余光看一眼光幕的齊大兵,此時的表情早已因為那最深處的痛苦悲傷變得麻木起來,沒有任何反應。

所以奔跑逃亡的眾人沒有停下腳步,密集的腳步聲在陰暗的地道裏持續,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癲狂地哭喊轉過身去試圖挽回什麽,所有人繼續自己的奔跑,沉默的奔跑。

黑暗的地下水道不知盡頭,奔跑似乎也沒有盡頭,地面上那些恐怖的帝國軍用機甲不知道正沉重地踩在何處,很長時間之後,逃亡的人群中終於有人忍不住開始哭泣。

從頭至尾一直沉默沒有說話的許樂,心情十分沉重,想著那個和自己並沒有太多感情的抵抗組織領袖就這樣死去,不自禁地想起大師範那天夜裏曾經說過的一句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歷史使命。

那自己的歷史使命是什麽呢?他揉了揉正在重新生長,從而顯得比以往更加堅硬的眉毛,接過旁邊戰士遞過來的清水喝了一口,又有些錯愕地接過一把冰冷的手槍。

齊大兵低頭說道:“如果我們都死了,你也要讓自己活著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