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自殺也是戰鬥(第2/3頁)

哪怕大叔教會他那十個姿式,灼熱的神奇顫抖力量像無數只肥頭大耳的老鼠般在身體裏穿行,他依然保持著絕對的樸素唯物主義觀,他悲傷且又執著地認定,頭頂沒有天堂,只有天空和星空。

天堂,只能在生活裏去找。

果然沒有黑洞和聖潔的白光,然而卻有黑夢,很沒有新意的黑夢,只不過憲章電腦老東西並沒有出現在夢中,穿一身老年管家制服或真的穿上黑絲短裙講述一些玄而又玄的東西,黑夢裏只有痛苦的光暈撕裂,氣息的散離,絕不重生,逐漸沉寂。

……

……

自殺是很簡單的一件事情,活下來其實也是很簡單的一件事情,尤其是對於一個經歷過無數次生死考驗,身體肌肉和器官被打磨的無比強悍的年輕人來說,他所需要做的事情,只是努力地睜開雙眼。

許樂困難地睜開了雙眼,眼簾縫隙中的光芒逐漸黯淡清晰,墻上有一幅風格中正堂皇的油畫,下面的簽字潦草到令人沒有任何沖動去辨認。

“醒了!”

隨著這聲驚訝的喊聲,病房裏響起密集嘈亂的腳步聲,緊張的治療合議聲,各式各樣先進的醫療設備被連到了他的身上。

金屬觸片貼在赤裸的肌膚上應該十分冰涼,在聯邦陸軍總醫院裏曾經有過非常不愉快過往的許樂,在心中默默想道,然後身體下意識裏準備顫抖。

然而他無法顫抖……他甚至沒有感覺到一絲冰涼,到此時,他才發現自己的身體完全不受大腦的控制,沒有任何感覺傳來。

他皺了皺眉。

還好,眉頭還可以動,那麽眼睛應該也能眯起來,躺在病床上的許樂嘴唇咧開,開心地笑了笑。

從死神處歸來的這抹笑容,瞬間震撼的病房內的帝國人集體無語。

……

……

數日之後。

“我警告過你,你的真氣已經被我打散,上循環的經脈已經塞住,如果試圖強行突破,那只有死路一條。”

懷草詩背負雙手站在床邊,看著床上的許樂,看著那張消瘦至極的臉頰,面無表情說道:“我是真沒有想到,你居然把這當成了自殺的手段。”

許樂笑了笑,沒有說什麽。

如今的他已經全身癱瘓,只有頸部以上能動,除了說話外,他只能用表情來表達自己的想法,再也不能學著帕布爾總統那樣用力地揮舞右臂幫助情緒的升騰。

人類的表情只能選擇笑與哭、喜悅與悲傷、快樂和沮喪、平靜或躁郁這兩個相反的陣營,於是許樂自然選擇前者。

“根據醫生和我的判斷,你這輩子都再也站不起來了。”懷草詩望著他淡然說道:“全身癱瘓的感覺怎麽樣?不能再扛著修理臂展示自己的天賦,是不是有些後悔?”

“我怎麽覺得好像是殿下你的遺憾比我更多一些?”

臉頰消瘦的許樂終於開口說話,聲音嘶啞虛弱至極,說道:“癱瘓的感覺,嗯,有些新鮮。”

“從档案中並不能判斷出你是一個無可救藥的樂觀主義者。”懷草詩轉過身去,給自己沖了一懷咖啡,隨意說道。

“那是因為我從來沒有陷入過無可救藥的絕望之中,所以無法展現這方面的天賦。”

懷草詩端著咖啡杯轉過身來,沉默片刻後忽然開口問道:“當日若死了,此刻癱瘓了,你真能甘心?”

聽到這句話,許樂沉默了很長時間,直直地盯著雪白的天花板,直至唇角泛起一絲復雜莫名的笑意,才低聲嘶啞回答道:“當然不甘心,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還有很多秘密不知道。”

“比如?”懷草詩喝了一口咖啡。

“你看過我的档案,應該知道張小萌這個人。”

“你的初戀。”

“不錯。”許樂的眼睛眯了起來,輕聲感慨說道:“我以前總想著死之前一定要和她再做一次愛,現在看來沒機會了,這大概就是最大的不甘心。”

聽到這個出乎意料的回答,懷草詩難得動容起來,問道:“為什麽不是你們的國民少女簡水兒?當然,在我看來,你那些曖昧不清的聯邦蠢貨女人中,也就果殼那位女工程師值得交往一下。”

不等許樂回答,這位從來沒有談過戀愛的帝國公主殿下以為自己明白了什麽,搖頭說道:“愚蠢的初戀情結。”

許樂笑了笑,沒有解釋什麽,整個宇宙中大概也只有邰家那位太子爺才知道這種第一等大不甘的真實原因。

“既然有大不甘,為什麽要自殺?既然是無可救藥的樂觀主義者,我總以為你會堅持到最後,至少要堅持到刑場上。”

“聯邦諺語說,死神讓你三點鐘報道,你就再也看不到第一抹陽光。但我是一名軍人,即便面對著死神,也要和他較量一下力氣。”

許樂沉默片刻後回答道:“你們想讓我上刑場,讓很多人看著我死,我不知道具體的原因,但你們需要什麽,我就要讓你們得不到什麽,至少死的方法,死的時間,我可以自由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