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三槍拍案

這名槍手舉槍的動作很自然流暢,甚至很美,就像是重復了無數遍的修藝一般,令看到這一幕的人們,甚至完全會忽視他手裏拿的究竟是什麽。

清脆中略帶糙意的槍聲,在午後熾熱的半山崖古松下響起,黑洞洞槍管裏噴出的高速子彈,冷酷地射向許樂的胸膛。

許樂沒有被槍手拔槍時的神姿震懾,因為他根本都沒有看到——當槍手的右肩初動時,他的左腿上肌肉瞬間絲般糾纏,爆發出極大的力量,震的自己的身體向右一斜,猛地沖向對方的身體。

山崖,古松,照壁,小眼睛男人如灰色矯龍,挾烈日暑風突擊,身形微顫,眨眼間已連沖三米!

只要讓許樂靠近身體,這個宇宙裏並沒有太多人能夠做出有效的反制,這是無數鐵血事實早已證明了的事情。很明顯,這位偽裝成林家工作人員的殺手也很清楚這一點……

所以槍聲只一響,卻是密集三聲。

第一顆子彈擦著猛虎般的許樂身軀,嗤的一聲射入照壁之中,槍手的手腕於呼吸間輕轉,精準無比而又極富預判性地連續開了兩槍,空氣裏看不到的彈道,就像是精準至極的網絡,封住了身前的空間。

槍手的心與眼,眼與手指的配合,竟是根本不需要時間,完全憑借著無數萬次瞄準射擊所形成的某種本能,只是刹那間,三槍便連續擊出,眼光瞄準處,厲嘯的子彈便拖著死亡的陰影尾巴射了過去。

這種槍法很好,極好,已經是某一種境界,某種令人拍案叫絕的境界。

許樂自幼日夜不倦地練習那十個姿式,才能把大叔教給自己的技擊強化作為身軀的本能,逢著強者時,不需思考,便能任由身軀本能自主挑選最合適的應對方法,最犀利的攻擊手段和角度。

此人也是如此,只過他用的是槍。

場間的局勢很危險。

許樂的動作速度再快,哪怕快要變成一道殘影。卻依然沒有目光偏移的快,所謂一眼萬裏,便是這個道理,恐怖的是,這名殺手有將這種一眼萬裏的本事,通過強悍的槍法展現出來。

他的力量再強悍,身體肌肉集絲成束後,抗擊打能力有若堅硬的石頭,卻也無法抵抗這種大口徑手槍射出的子彈,他走在成為第一機器的道路上,但永遠也不可能真的變成一台冰冷的合金機器。

三聲清脆連綿竟似是同時響起的槍聲,一槍入木,一槍上天,啾鳴似寒鳥血啼,聲聲驚心催淚,最後一顆子彈看似散漫而射,卻最為陰險可怕。

許樂一聲悶哼,憑借著身體內的巨大力量,腳踝橫沖,身體強行向右倒下,肩頭飆出一抹鮮艷的血花。

膝蓋狠狠地砸在地上,一陣鉆心的疼痛甚至壓過了肩上的痛楚,許樂臉色驟白,眼瞳驟亮,在疼痛還沒有來得及完全在大腦內展現之時,在他肩上的血花還在飆射之時,他再次沖了起來。

看上去似乎有些瘦削,實際上卻蘊含著可怕力量的年輕軍官身軀,一陣極怪異的高頻率顫抖,身上的軍服簌簌作響,於電光石火間,他憑著膝蓋與堅硬山石間的震蕩之力,彈了起來,再次撲向那名槍手,右拳中指指節微突,化為一道流光砸向對方的耳垂……

這種距離內,這名槍法驚人的槍手再開槍,許樂怎樣也躲不過去,但槍手肯定也無法躲過許樂這蘊著殺人威勢的一拳。

看似是個同歸於盡,狹路相逢爭先勇的手段,實際上許樂心中已有計算結果,對方的槍管在這瞬間內根本不可能瞄準自己的頭部。

身體中槍,只要不是心臟……許樂相信憑自己怪獸般的肌體,小強般的頑強生命力,浩劫最後一艘飛船般的狗屎運氣,應該不會就此死去,而對方生受自己一拳,哪怕他是再強悍的槍手,也只能落個頭顱若西瓜爆裂,就地身亡的下場。

所以這不是同歸於盡,而是用自己的重傷換對方的一條命,許樂必須這樣才能逼的對方萌生退意,槍勢當中出現漏洞,因為他總有一種感覺,這名槍手雖然專業,但好像並不是那種在憲章光輝下視死如歸的職業殺手,要知道在聯邦這種社會環境中,暗殺這種行當,永遠只能做一次,而對方似乎從一開始的時候,就存著某種僥幸活下去的野望……

想活下去,這名槍手就必須退。許樂堅信在這種時刻,如果對方匆忙收槍,自己一定能留下對方。

然而他沒有想到,這名槍手收槍的時間比他預想的還要更早一些,就在第三槍擊出的同時,許樂暴起的那刹那,槍手悶哼一聲,任由手槍從他寬大的手掌間滑落,轉身便走。

因為他的手腕之上,被一把天外飛來的小刀穿透而過,鮮血漸生,襯的那把小刀更加秀氣。

……

……

因為這陡然發生的變化,槍手棄槍反身而走的時間,比許樂的預判提前了刹那,所以當他挾風襲至時,只來得及用顫抖的右半身沾了一下這名槍手的身側,然而許樂全力一擊,縱然只是擦身而過,依然是一股巨力噴薄而出,喀喇幾聲,震斷了那名槍手一根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