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事有反常可有妖?

在暮光中,杜少卿和他進行的那次談話裏,並沒有太多鋒利與氣勢,但許樂不是天真的孩子,不會以為此人對自己的殺心真的就此泯滅,相反他顯得更加警惕,一個有能力、有權力的大人物時刻盯著自己的後背,這種危險比當初直面基金會大樓的槍林彈雨,也不遑多讓。

關於軍演獲勝,似乎是出自作弊,許樂的大心臟也不會在鐵七師的面前變得柔軟起來——作弊已然做了,事後在道德上譴責自己,在情緒上傾向敵人,這是很虛偽的做法——更何況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並不是作弊,這只是他獨一份,無人知曉的秘密能力,而且為了這些能力,他在聯邦裏奔逃流浪,黑夢昏迷,終日惶恐不安不知多少時日。

歸根結底還是那句話,人生若只初見,不再相見,那便會或懷念或美好或抵觸或仇恨一直至死。

軍神李匹夫和鐵血師長杜少卿,均為職業軍人的典範,屬於一個流派同種氣息的人物,而像許樂和封余大叔則屬於截然相反的另一派,雖然李匹夫與杜少卿,機修師封余和機師修許樂之間,還有某些極關鍵的差別,但以許樂的閱歷及能力,暫時還無法解讀出來——大抵就像封余當年和費城李匹夫之間的恩怨情仇一般,因理念流派的緣故,許樂心中對於杜少卿和他的鐵七師有種先天的抵觸。

像杜少卿、鐵七師官兵,這種永遠生冷不忌,表情冷酷,板著張臉就像家裏十二個月月月辦葬禮的人,本來應該成為聯邦軍方上下討厭的人物,但奇妙的是,軍人們對於杜少卿和鐵七師卻是敬畏多過於抵觸。

許樂偏偏生不出什麽敬畏或佩服的感覺,作為一個聯邦逃犯,一頭紮進首都星圈這個極大的名利圈子,他的人或心就像左手手鐲裏的那些微小星辰般,習慣於在開闊的空間裏自由閃耀,所以他看著杜少卿和鐵七師便感覺腸胃不適,心煩意亂。

看了會兒天上的星星,許樂用手中的麥酒瓶支撐著自己疲憊的身體,向下一彎,十分難受地吐了出來,恰好吐在了石階處的一片空缺裏,這處空缺還是前些天熊臨泉神力爆發,將石階掀開的那處。

不是酒喝多了的緣故。在機甲破營之時,許樂將身體裏的灼熱力量壓榨幹凈,胃部空虛到極致,胃酸分泌過量之後,這一天一夜又吃的太多,喝的太多,腸胃出了些問題。

黑色MX機甲破營,看似簡直接瀟灑,但只有許樂自己知道,為此他付出了多大的代價。要用擬真系統去控制如此沉重的機甲,即便以他的能力,身體也遭受了極大的損害。

“看自己的身體依舊不是機器啊。”許樂抹了抹嘴唇,想到大叔當年的教導,喃喃自言自語了一聲。

……

……

臨時軍演一戰許樂很盡興,因為費城那位老爺子的緣故,他再也不用刻意隱藏自己的顫抖神功,即便有人會懷到某位頭號通緝犯的身上,但自己往李家一推,誰還敢去查去?

軍演為許樂帶來的好處很多,軍方的嘉獎暫且不論,施公子那邊的特赦令也暫時不用考慮,至少他在基地裏的日子變得好過了許多。

受訓的軍官生是最驕傲的軍人,第七小組的十七條漢子都是最不容易打磨的下屬,然而經此一役,什麽都改變了,許樂在演習中所展現出來的實力,最關鍵是這種集體榮譽感在戰火中的凝結升華,讓他在學員和第七小組成員心中的地位,有了一個質的提升。

看到這一幕,最高興的不是許樂,反而是蘭曉龍或者是軍方某些最高層級的大人物們。

白秘書還在醫院裏面養傷,那一刀雖然不致命但捅的也不淺,他不在這裏,所有的壓力都轉移到了蘭曉龍少校的身上。他的任務本來就是調和許樂與第七小組成員之間的關系,雖然不清楚國防部上層究竟要做什麽,但他知道將來第七小組一定會接受非常重要的任務,而在去執行這個任務之前,第七小組和軍方擬定的核心許樂之間,必須成為一個牢不可破的集體。

看著遠處帶塵狂奔的軍用吉普,蘭曉龍的臉上帶上了一絲笑意。劉佼正拉著許樂和熊臨泉進山打兔子改善夥食,這種明目張膽和HTD局對著幹的搞法,似乎說明……某個小集體正在逐漸成形了。

三天之後,在略帶蕭瑟感覺的秋風中,基地的受訓軍官們強行將依依不舍的離情,轉變成了某種鋼鐵意味十足的熊抱和敬禮,與最後留守的許樂及第七小組成員們告別,登上了回到各自部隊的軍機。

看著離開跑道的飛機,聽著呼嘯的聲音,嗅著淡淡的焦糊味道,許樂的眼睛習慣性地眯了起來。和這些軍官們的關系到最後已經變得極為融洽,卻馬上又要分別,下一次再見大概便是在與帝國作戰的戰場上,或者是……聯邦英雄公墓前?一念及此,縱然是年輕的他,也不禁生出了些許難以言表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