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虎山道的刀光(下)(第2/2頁)

樸志鎬顫抖的雙手忽然動了,閃電一般側身,掏出隨身的手槍。

許樂也動了,右手緊握著的長刀劈下,亮起一道刀光。

嗤的一聲,樸志鎬的右手伴隨飆出的血水,脫離了他的手腕,和那把泛著金屬光澤的手槍,一起落到了水泥地面上。

這名前程似錦的聯邦新一代優秀軍官,靜靜地看著自己斷枝一般整齊的手腕,看著上面汩汩噴湧的鮮血,看著斷腕處那些刺眼的骨白和血肉絲絡,眉頭擰了擰。

樸志鎬沒有想明白許樂的刀為什麽會這麽快,為什麽對方就敢這樣不講道理地揮了過來,難道從一開始的時候,對方就下定了殺死自己的決心?在這一刻,他根本沒有想到,是自己想要掏槍打死許樂。

直到此時,斷腕處那道清晰而令人瘋狂的痛楚之意,才傳進了他的大腦,令他痛不欲生,令他直欲哀嚎。

然而他痛嚎不出來,因為一道淺淺的血線出現在他的脖子上,血水開始從那道線往下滲漫,看上去就像是被割了一刀的白色包裝番茄醬罐子。

樸志鎬痛苦而困難地扭過頭,不可置信地看著許樂的臉,直到要死的這一刻,他依然覺得這件事情很荒謬,像自己這樣注定要名動聯邦的人物,怎麽可能死的這麽早?怎麽可能在虎山道上死的如此無聲無息?

他這一扭頭,脖頸處那道血線裏的血水流淌的更快。

他用左手和只剩一只手腕的右手死死地捂著咽喉,卻阻止不了生命隨著血水流失,啪的一聲倒在了地上,抽搐了兩下,便再也沒有任何動靜。

許樂看著地上樸志鎬的屍體,心情有些怪異。

他不是一個使刀的高手,先前那一刀斬下,只是情況危險下的下意識反應,刀鋒沖著對方手腕,沒有想到刀身先前被越野車的車門夾得有些些微變形,鋒利的刀尖竟是掠過了對方的脖頸。

這不是他第一次殺人,他第一次殺人的時候,年紀還很小,那天夜裏鐘樓街後方的垃圾場下著大雨,那根尖利的液壓管,握在手裏是那樣的輕。

在臨海體育館地下停車場內,許樂也殺了好幾個人,可那畢竟是在戰鬥之中,不像今天這個有過幾面之緣的樸志鎬,如此清楚地死在了他的面前。

許樂一向認為自己是個好人,也想做個好人,可是好人也會殺人嗎?這是哲學問題,他不想去思考這個問題。

他看著公路地面上樸志鎬的屍首,沒有嘔吐的欲望,沒有自責,只是有些惘然,便是惘然也不過持續了三秒鐘的時間。

他轉身而走,直下山崖。

……

……

“系好安全帶。”

許樂對身旁副駕駛位上的鄒郁輕聲說道,他此時已經脫掉了身上沾著血汙的背心,從後車廂裏找了一件備用的衣服套在身上。然而那股淡淡的血腥味道,在車廂密閉空間裏,依然顯得那樣的刺鼻。

鄒郁靜靜地看著他,雙手小心地捂著隆起的腹部,面色微白,眼瞳明亮,她不知道先前許樂沖上山崖去做了什麽,可是看著許樂故作鎮定的表情,嗅著那絲不祥的血腥味道,她能隱約猜到。

這是一個神秘的家夥。

“我送你回家。”

黑色汽車快速地駛離開了虎山道,沒有駛向他們居住已久的簡單公寓,而是調轉了方向,向著二號高速公路盡頭的首都特區駛去。

“出什麽事了?”鄒郁微垂眼簾,輕聲問道。

“我殺了一個人,也許再過一會兒,我就會被聯邦通緝。”

許樂看著車窗前方高速公路上那些不停閃動的夜光標志,沉默片刻後說道:“樸志鎬,上次利孝通和你賽車時帶著的那個人。”

“和我有關?”

鄒郁懷孕之後,變得溫柔了許多,尤其是那一雙黑瞳裏總是閃著多愁善感的光芒。但她當年畢竟是一個喜歡穿紅衣的冷酷千金,聽到許樂殺了人之後,眼眸裏的震驚一閃而過,冷靜地關心起事情後面的真相。

“不,應該是和實驗室裏的資料有關,那些人想搶沈老教授的數據,偏偏我攔在了中間。”

許樂手中的方向盤微動,順著高速公路的標志指引,向著首都特區國防部公寓方向駛去,沉默片刻後繼續說道:“我晚上要去做些事情,而且我看以後……很難再陪著你保胎了,所以只好先你送回家,希望你不要生氣。”

難得聽到許樂的這句話裏多了保胎這個冷笑話,鄒郁的表情卻沒有絲毫變化,她神情凝重地看著許樂的側臉,問道:“你想做什麽?”

“利孝通晚上……一般在哪裏?”

聽到這句話後,鄒郁的眉尖瞬間極緊地蹙了起來,雙手緊張地捂著腹部,嘆息著說道:“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先陪我去醫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