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我的……實驗室(上)

細小的瓷片在若白瓷一般的臉頰上滑過,其實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是這一幕落在許樂和鄒侑的眼中,他們卻像是聽到了最令人心顫的動靜。

少女面容似玉,冷漠如冰,一抹血痕驟現於上。沒有女子不在乎自己的容顏,雖然耳下這抹傷口談不上毀容,但這一劃中所包含著的意味,卻是成功地震懾了全場。

鄒郁用這樣一個冷酷到了極點的舉動,告訴場中的所有人,她現在已經是個瘋子,她根本不怕死。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又怎麽會是能被他人所影響的人物?

許樂和鄒侑感覺渾身寒冷,怔怔地看著她的臉,聽著她淡淡微笑說出來的話,心臟都抽緊了幾分,感覺茶舍內的溫度都降低了幾分。

鄒侑的面色蒼白,垂在軍服旁的雙拳緊握,說不出的心疼憤怒與恐懼,他今天才發現,面前這個被家人捧在手掌上的親妹妹,竟然也可以如此強悍。兄妹連心,看著她臉上的傷口與血水,他下意識裏向前了一步,卻終究在鄒郁冰冷的目光下停步。

“快送她上醫院。”鄒侑急促而憤怒地對許樂吼叫道。

許樂扶著鄒郁向茶舍外走去,鄒郁沾染著血點的手輕輕撫著微微隆起的小腹,微笑著,下頜輕擡著,說不出的驕傲與不屑。

茶舍內那些被擊倒在地的軍人終於困難地站了起來,他們緊皺著眉頭,看著消失在門口的那個年輕男人背影,心裏轉過無數的念頭。他們知道許樂的出手極有分寸,不然自己這些人絕對無法再站起來,而且聯邦的軍人,最佩服的便是實力堅強的人,能夠在這麽短時間內擊倒自己這麽多人的年輕人,當然不是普通人。

他們忽然想到,如果小姐跟著這樣的男人,倒也不算太過吃虧。

……

……

公寓客廳的超薄光屏上,正播放著24小時新聞。憲歷六十七年最重要的事情當然就是總統選舉,雖然如今的選舉還沒有進行到如火如荼那個時間段,但是七對總統候選人,都已經開始抓緊一切露面的機會,向聯邦選民們闡述自己的政治綱領,關於各方面的看法,以及不厭其煩地進行形象塑造。

毫無疑問,目前在民意調查中遙遙領先的帕布爾議員以及京州州長羅斯,已經成為媒體與民眾心中最可能的下任總統人選,注意力與焦點,都放在這兩對競爭對手之上。在聯邦內部大和解、一致對外應對帝國威脅的當下,分別擁有青龍山和解協議,以及環山四州大部分民眾支持為政治資本的這兩人,已經將其它的競爭對手遠遠地甩出去了一截。

許樂坐在單人沙發上,眯著眼睛看著新聞。他的注意力沒有放在面色黝黑的帕布爾議員身上,雖然他很欣賞這位政治家老鄉,他只是緊緊盯著羅斯州長旁邊,那個面容平靜,讓人看上去就覺得十分可以信賴的老人。

麥德林議員。

正是麥德林議員的忽然參戰,讓羅斯州長得到了S2環山四州大部分民眾的支持。這位出身反政府軍的聯邦議員,在環山四州民眾心目的地位無可動搖。

臨海體育館事件,一共有三十七名無辜民眾死亡,共計一百一十九名邰家安全人員及軍方暗殺者死亡。在事後的調查中,又有十四個人或自殺,或被自殺。施清海最敬重的老師跳樓自殺,他也成了不能見天日的聯邦逃犯,張小萌變成了天空中那幾團火中的某一片煙塵。

許樂沉默地看著新聞上那個德高望重的老者,在心裏不停地重復著上面這些數字,和那些令他永遠無法忘記的傷痛。各式各樣的人死去,張小萌死了,施清海失蹤了,他的女人和他的孩子就在自己的身後,而所有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光屏上的這個議員。

然而在聯邦的政治環境中,哪怕連間接的證據都沒有,無論是聯邦政府還是邰家,都無法揭穿麥德林議員背後隱藏著的冷酷。如果他們想要嘗試著進行這個工作,反而只能成為此人進行政治宣傳、挑動民眾的資本……更何況在聯邦內部,不知道有多少勢力,在暗中支持著這個可能為他們帶來總統職位的老家夥。

許樂的眉頭漸漸皺起,漸漸平復,關掉了電視,回過頭,看了一眼躺在沙發上,快要睡著的鄒郁。此時的鄒郁右半邊臉頰都被包在雪白的紗布之中,雙眼緊閉,看上去格外怯弱。

但許樂此時終於知道,這個未滿二十歲的懷孕少女,為什麽一直喜歡穿紅色的衣服,原來在她的驕縱冷酷外表下,竟有一顆紅發一般灼燙的心,怯弱這個詞,只怕永遠不會屬於她。

落在嬌嫩肌膚上的瓷片劃的並不深,在醫院經過簡單治療之後,他們便回了家,甚至連線都沒有縫。急診的醫生只是塗了一層生物膠水,確認沒有大礙,事後就算留下疤痕,也不會太深,到時候進行幾次皮膚治療,鄒郁的臉上便再也看不到任何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