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夜長大

大學城雖已入秋,但天亮的依然格外早,不過是清晨五點,校園裏便已經是一片光明。今天是周末,很多臨海本地的學生都回了家,而寒冷的秋風讓校園裏的人們都喪失了出來晨練的興趣。大學城的女生公寓都被取了一個很雅致的名字,比如桂園,梅園,梨園……此時的梅園公寓下一片空曠,沒有汽車,沒有點著燭火示愛的男學生,也沒有進進出出,嘰嘰喳喳不停的女孩子,只有一個抱著一束花,提著一個保溫瓶的男生。

花是剛剛在玫瑰河畔采的野花,上面還沾著露水,就像昨夜初次綻放的女孩兒。保溫瓶裏剛剛煮好的清粥,不論放多久,都不會冷卻,就像此時男生火熱的心。在寒風中許樂搓了搓手,擡頭看了一眼梅園公寓七樓的某個房間,臉上露出了快樂的笑容。

他一夜未睡,直到大學城的天光照進了窗內,他才發現自己似乎做錯了很多事。昨天夜裏怎麽能讓小萌一個人回去?直到此時,他還覺得昨夜那美妙的一切都是場夢,有種不真實的感覺……而且他發現自己居然沒有給張小萌送過花,這真是不可原諒的錯誤,如果施清海知道了,一定會把自己罵的狗血淋頭。

為了不讓女孩兒傷心失望,他馬上開始了補救措施,煮了粥,采了花,甚至細心地去小時藥店買了軟膏和緊急避孕藥,如果張小萌受傷了,可以塗軟膏,如果張小萌怕出意外,那可以吃婷婷牌緊急避孕藥。當然,如果張小萌不願意吃,將來懷了孩子,那就結婚,自己憑著這身手藝應該能去謀個不錯的工作,努力養家,然後等著張小萌生完孩子了,再回來讀書,再然後……

沉浸於不著邊際的幸福幻想中的小男生,渾然不知自己此時的笑容十分癡呆,更不知道幻想終究是幻想。許樂已經下定決心,不再因為自己聯邦逃犯的身份而逃避,他要對這段感情,對那個女孩兒負起責任來,這種一夜長大的沉甸甸感覺,並不讓他覺得吃力,反而有一種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成就感。

時間一分鐘一分鐘地過去,從梅園公寓出來的女生多了起來,她們像看傻瓜一樣看著許樂。許樂卻是根本不在乎眾人的目光,只是微感幸福,微感焦慮地等待著張小萌地出現,他開始感覺到了緊張,因為他忽然發現呆會兒如果見到小萌後,不知道第一句話應該說什麽,難道問她你吃了嗎?

“許樂?”一個紮著馬尾辮的微胖女生正在公寓門口打哈欠,忽然看到了他,忍不住笑了起來。她是張小萌的同班同學,兩個人的單人宿舍也靠一起,不知道多少次看見食堂裏張小萌與小門房對坐進餐的場面,卻還是第一次看到許樂來到梅園公寓門口。

“終於放棄那些不切實際的自卑感,來追我家小萌了?”那名微胖女生看著許樂呵呵直笑,心裏卻有些吃驚。因為一直那樣淡淡地出現,所以沒有多少人真的認為張小萌會和這個小門房在一起。

許樂尷尬地笑了笑,說道:“是啊。”是啊,他和張小萌發展得太快了,中間似乎有很多必經的過程都跳了過去,就算按照那些電影上面所說的重新追一遍又怕什麽呢?那不是一種很幸福的滋味嗎?更何況……自己昨天就已經追到手了,他在心裏想著。

“不要等了,小萌根本不在房間裏,我剛才還準備喊她一起下來吃飯的。”胖女生的話無情地打碎了許樂整整一個清晨的準備。

“小萌不在?”許樂驚訝地問道。

“是啊。聽說她家今天有一場什麽聚會,可能昨天就回去了吧。”

許樂提著花,提著保溫瓶站在梅園公寓的外面,忍不住失望地搖了搖頭,這才發現自己居然連張小萌的電話號碼都沒有。他這才知道原來自己在這些方面確實做得太差。至於張小萌的家庭,他聽她略微提過幾句,好像也是大學城的上層人物。至於具體地址什麽的他就不清楚了。因為很明顯,張小萌同學對於她的家庭並沒有太多的好感。

……

……

一身素雅的衣裳,鼻梁上拒人於千裏之外的黑框眼鏡重新戴了回來,張小萌坐在會客廳的沙發上微笑望著對面的男生,聽著對方不停地向她道歉,說那日在校門口處實在很是無禮,請她原諒如何雲雲。今天張家有個小型聚會,而這個被長輩們挑出來與她見面的年輕學生恰好也是她在梨花大學裏的同學,正是那個開學第一天氣憤的州議員公子。

“實在很抱歉。”議員公子十分誠懇地說道:“我後來想明白了,身為喬治卡林的信徒,就算留在聯邦裏工作,其實也能幫助聯邦改善眼下信息不均衡的狀況,讓社會的不公平變得更少一些。”

張小萌推了推黑框眼鏡,很認真地聽著。一方面是她對於一位喬治卡林的信徒實在是生不出太多的惡意,而更重要的是,情報裏說的很清楚,這位州議員公子和鄒家那位小姐關系,而那位鄒家小姐大概是雙月節舞會上唯一能夠靠近“太子”的女人,她如果想在舞會上接近“太子”,那必須要有一個橋梁,眼前表情真誠的議員公子,毫無疑問就是她能找到的唯一橋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