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結尾(第4/6頁)
他真的很滿足,滿足的不能再滿足,他甚至想把自己的名字改成李滿滿。
“師妹,再會。”
他看著余簾神情溫和說道。
余簾掀開車簾,坐了上來。
大師兄神情微異,指著天空某處的一道白線,說道:“你難道不想出去看看?”
現在的人間,隨時隨地都會出現一道白線,那便意味著一名修行者離開人間。
修行,不是昊天賜給人類的禮物,是人類的意願。
修行者,最想知道更多,體驗更多。
余簾這樣的大修行者怎會例外,更不會對看似兇險的天外世界有任何畏懼。
余簾不耐煩,說道:“江上沒蓋蓋子,想跳水自殺隨時都能跳,現在這天也沒蓋子,想飛出去就可以飛出去,著什麽急?”
大師兄想了想,說道:“也有道理。”
余簾問道:“你要去哪裏?”
大師兄說道:“我想先把新世界走一圈,看看能不能走回原地……老師和小師弟都是這樣說的,但總要有人走一遍證明一下。”
余簾說道:“那要很長時間。”
大師兄說道:“老黃現在老了,難免慢些。”
老黃牛回頭看了二人一眼,懶懶地不想理會。
余簾說道:“很好。”
大師兄問道:“哪裏好?”
余簾不說。
時間很長四字,極好。
牛車吱呀吱呀西行。
某日,路過名為函谷的某地。
牛車被一名道門遺老攔了下來。
那道門遺老跪在車前,痛哭流涕,說道門妙義隨觀主之死、西陵神殿之亂消失殆盡,書院崖洞裏的書又毀於一朝,懇求大先生為道門留些法門。
他所求的那些道義,非陳皮皮、葉紅魚所能傳,只能求諸大先生。
大師兄沉默片刻,準備應其所求著書。
余簾問道:“師兄準備寫多少卷?”
大師兄認真說道:“大道三千,三千卷為宜。”
余簾說道:“那要寫多長時間?前些天聽聞泥塘裏出現了牡丹魚,再不去只怕要被那頭老黑驢吃光,師兄交給我便是。”
她乃是魔宗宗主,乃是道門大敵,在書院學習的二十三年間,不知精讀過多少道門典籍,大師兄深知其才,並未反對。
“我說,你記。”余簾說道。
那名道門遺老不敢反對,趕緊拿起筆墨在旁認真聽著。
“道可道,非常道……”
過了會兒。
“完了?”
“完了。”
“這才五千字!”
“難道不夠?”
“玄之又玄……三先生,這太過玄妙……晚生愚鈍,實在看不懂啊。”
“看不懂就慢慢看。”
牛車繼續西行。
聽聞前方有牡丹魚可以吃,老黃牛終於打起了些精神。
大師兄看著余簾微笑不語。
余簾神情平靜。
大師兄笑了起來。
余簾也笑了起來。
“其實,我一直有件事情想不明白。”大師兄問道。
余簾面無表情,卻有些不安。
大師兄有些茫然,問道:“為什麽小師弟一直要我找一個叫阿瞞的人當關門弟子?還說他一定能學會無距?”
余簾微感羞惱,決定切牡丹魚的時候,自己絕對不動手。
……
……
世界上切牡丹魚最好的是兩個人,大師兄和桑桑。
夫子不算。
而且關鍵在於蘸料。
所以嘎嘎非常不滿意,它一面像嚼柴一樣嚼著生魚片,一面斜乜著眼,打量著正在和那頭神駿雌馬打的火熱的大黑,心想呆會兒老黃來了,得栽贓到那頭憨貨身上,就說塘子裏那些牡丹魚,全部是丫吃了。
……
……
新世界和舊世界其實真的沒有太大差別。
喜歡吃牡丹魚的依然喜歡吃,喜歡到處發情的依然到處發情。
五師兄和八師兄還是習慣在後山裏呆著下棋,西門和北宮還是喜歡在鏡湖畔操琴吹簫,因為他們覺得世間根本無人有資格聽自己的音律,知音依然還是彼此。王持去了月輪國,聽說遇見了花癡,至於有沒有發生什麽故事,誰都不知道。
陳皮皮和唐小棠留在了西陵神殿。
君陌和七師姐去了很遠的地方,日漸肥沃的荒原上還流傳著他的傳說,誰也不知道他的鐵劍正在哪裏說著他的道理。
書院還是那個書院,長安還是那座長安,紅袖招現在是小草在管,唐帝正式登基,李漁深居清宮,極少見人,上官揚羽做著史上最醜陋的宰相,曾靜夫婦喝過那杯茶,自然長命百歲,萬雁塔寺的鐘聲還是那樣悠遠。
春風亭朝宅裏歡聲笑語沒有斷過,朝老太爺今日收張三李四為義子,長安城著名的老少三棒槌正式成為了一家人,幫裏的兄弟坐在偏廳聽著戲,婦人們在花廳裏嗑著瓜子,朝小樹則在花園裏看著夜空沉默不語。
這兩個月,又有十余名修行者走了,聽說現在有個專門的說法,叫做飛升?朝小樹想著自己此生很難看到彼岸的風景,神情微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