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何時(第2/2頁)

無數錘落下,棋盤依然沒有平靜如常。

木柚的晚飯做的有些遲,做鐵匠的師兄弟們早已饑腸漉漉,自然有些不滿,有些人開始懷念以前做飯的那個姑娘。

“她是昊天,做的飯當然比我做的好吃!想吃?那就把她從棋盤裏揪出來!”

木柚很是憤怒,蹲下看著棋盤,語重心長說道:“小師弟,你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出來啊?記得帶著你的媳婦,一起出來。”

……

……

臨康城裏某座著名的道觀前,陳皮皮正在對著廣場上的數千信徒授課,他神情平靜,言辭清晰而明確,秋風拂起他身上的道袍,飄然欲飛,當年胖胖的少年,現在看起來,還真有幾分道門使者的風範。

葉蘇已經離開南晉,由他在陋巷陋室裏開創的新教,卻沒有就此頹敗,反而正在以難以想象的速度興盛起來。

因為陳皮皮在努力地繼續他的事業,而且有劍閣的幫助,南晉從官方到民間,沒有誰敢阻攔新教的傳道,至於那些堅持效忠西陵神殿、冥頑不靈的道人和神官,早就在某些漆黑的深夜裏,變成了大澤裏的屍體。

此時講經授課的盛大場面,便是新教在南晉受歡迎程度的體現,數千信徒裏有老有少,有窮苦的民眾,也不乏身家不凡的富人。

陳皮皮今天講的是西陵教典第三卷新注講義,原本深奧難懂、只能任由神殿神官解釋定義的教典,在他平緩的聲音解析下,變成最簡單明了的話語,不失教典本義,卻又有了與西陵神殿截然不同的闡釋。

傳道結束,數千信徒對著道觀前的陳皮皮虔誠行禮,然後紛紛散去,按照新教的要求,他們想要展現對昊天、對新教的虔誠,那麽首先要做到的事情,便是與人為善,與己為善,過好自己的生活。

這種要求很簡單,所以新教的教義推廣,真的很輕松,任何宗教信仰最開始傳播的時候,似乎都是如此。

陳皮皮在數名劍閣弟子和南晉軍隊的保護下,離開道觀向自己居住的街巷走去,沿途遇見的信徒,都恭敬地避讓到一旁。

回到陋巷裏的那間陋室,他看著站在窗邊的那名瞎劍閣,一面脫道袍,一面埋怨道:“每次都要派這麽多人跟著,很煩的。”

柳亦青轉過身來,陽光從窗外漏入,把他蒙著眼的白布照亮,他微笑說道:“聽說自從派出人跟著之後,你受到了更多尊敬。”

“我不知道那叫尊敬還是畏懼。”

陳皮皮用濕毛巾擦著身上的汗水,白花花的肥肉不停顫抖,看上去哪裏還有半分先前在道觀前飄然若仙的感覺?

柳亦青說道:“尊敬,很大程度上來自於畏懼……比如對神殿的態度。”

陳皮皮沉默了會兒,把濕毛巾扔到盆裏,說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麽,神殿如果真要殺我,你們也沒有辦法。”

任何強大的組織,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內部的分裂,或者說內部產生的挑戰者,葉蘇的新教,毫無疑問便是西陵神殿現在最警惕的對象,南晉承受了西陵神殿極大的壓力,要他們把陳皮皮交出來。

柳白身死,劍閣自然與西陵神殿成為了不共戴天的敵人,南晉當然不會交人,問題在於,西陵神殿隨時可能派人進入臨康城,把陳皮皮殺死——現在的陳皮皮雪山氣海被鎖死,形同廢人,再也不是當年那位修道天才——所以劍閣方面才會如此緊張,派了這麽多人來保護他。

“據我所知,神殿暗中派了位紅衣神官進入臨康城,已經與皇宮裏那位見過面了,我擔心南晉皇室的態度會發生變化。”柳亦青說道。

陳皮皮看著他笑著說道:“你反正已經殺過一個皇帝,再殺一個又何妨。”

柳亦青聲音微澀說道:“我不能把南晉人全部都殺光。”

陳皮皮沉默片刻後說道:“或者,我們可以離開。”

柳亦青說道:“我想問的是,書院究竟準備什麽時候動手?”

陳皮皮走到他身旁,看著窗外的落日,說道:“我想應該快了。”

柳亦青說道:“那麽我想,神殿也應該快要動手了。”

陳皮皮說道:“是的,家父絕對不會錯過這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