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那些年,我們一起逆的天(下)(第2/2頁)

“人間被天地元氣所覆蓋,天地元氣自有分層。大概是因為這個世界是扭曲的緣故,這些元氣分層裏,也有些扭曲的通道,可以人讓瞬間抵達萬裏之外。”

夫子說道。

寧缺說道:“這便是無距?”

夫子說道:“不錯,如果你晉入無距境界,昊天想要殺死你,便會變得比較困難,問題在於,你不可能總逃,不然會累死,所以還是要想些別的方法。”

“我說過除了活的時間長些,我沒有別的長處,不過正是因為活的時間夠長,所以我的境界越來越高,高到無前者可以學習,只能自已摸索,好在還是摸索出來了一些手段,它要找到我變得越來越難。”

“我舍了這身軀殼,不往三界外跳,直向人間去,把自已與人間融為一體,昊天要殺我,便要把這個世界毀滅,但它是這個世界的規則,世界不存在,它便會毀滅,所以它只能想辦法找到我,邀我上天一戰。”

“這是一種很危險的方法,因為它只要找到我的一部分,便能找到我,但這也是一種最安全的方法,因為我到處都在,只要我本體不現,它便永遠找不到我。”

寧缺想了很長時間,然後說道:“雖然還是不明白,但感覺很厲害。”

……

……

黑色馬車來到泗水岸邊。

楊柳青青,對岸民舍頗新。

寧缺和桑桑分坐在夫子身旁,借柳蔭蔽日,看風景,暫歇息。

昊天和夫子的故事講完了,但有個非常重要的角色,始終沒有被提起。

寧缺問道:“冥王又是怎樣的存在?”

夫子說道:“沒有冥王。”

寧缺怔住,轉頭望向老師,重復說道:“沒有冥王?”

夫子說道:“我去過很多地方,看過很多風景,就是沒有見過冥界,既然沒有冥界,自然就沒有冥王。”

寧缺的思緒有些混亂,說道:“怎麽可能沒有冥王?冥界不是要入侵人間?爛柯寺的佛光陣,佛祖留下那麽多法器,不就是為了對付冥王?”

夫子說道:“佛陀想鎮壓的是他所以為的冥王,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他涅槃前的應對確實有道理,只不過他到最後也不知道冥王究竟是誰。”

寧缺愈發聽不懂,指著正在摘柳枝編小玩意兒的桑桑,說道:“她是冥王的女兒,如果沒有冥王,怎麽會有她?”

夫子轉身望向他,笑著說道:“癡兒,已經到了現在,你是真的不懂,還是一直不願意朝那個方向去想?”

老師的笑容很溫和,眼眸裏的神情很寧靜,寧缺的心情卻驟然一緊,眼皮開始不停地跳,雙腿變得像柳枝一樣綿軟,似要癱軟。

無數的汗水像漿子般,從他身體每一處湧出來,瞬間打濕身上黑色的書院院服,體內的浩然氣因為情緒的極度緊張,竟有了崩潰的征兆。

寧缺覺得自已的嘴裏一片幹澀,想要說話,卻發不出來聲音。

夫子看著正在編柳枝的桑桑,揉了揉她的腦袋,說道:“不要忘記,在成為被人間追殺的冥王之女前,她是光明的女兒。”

桑桑擡起頭來,看著夫子,不明白他在說什麽。

“其實,她一直都是光明的女兒。”

夫子輕拍寧缺肩頭,平靜說道:“換句話說,她就是昊天的女兒,她就是昊天的分身,甚至你可以理解為,她就是昊天。”

桑桑聽懂了這句話,無法理解,卻莫名感到不安,小臉驟然間變得極為蒼白,甚至比臉上擦著的陳錦記家的脂粉還要白。

寧缺的臉色比她更蒼白,他這時候終於能夠說出話來,聲音顯得格外幹澀嘶啞,顫抖的非常厲害:“但都說她是冥王的女兒。”

夫子說道:“我說過很多次,沒有冥界,自然也就沒有冥王,如果非要說有,就像佛陀以為的那樣,那麽昊天就是冥王。”

寧缺低頭,埋在自已的雙膝間,說道:“這,沒有道理。”

“這是最簡單樸素的道理,哪怕是初入書塾的孩子都能想明白。其實我早就應該想明白了,只不過這道理實在是太簡單。”

“絕對的光明就是絕對的黑暗……”

夫子的目光透過柳枝落在湛湛青天間,贊道:“大道至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