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霧散現紅衣(第2/2頁)

……

不知道過了多久。

無風而霧氣漸散,幽靜的水潭對岸,隱隱綽綽出現一個影子。

寧缺睜眼醒來,望向那處,這才發現原來水潭的面積竟比想象中還要大,對岸離自己這邊的岸,至少有百余丈的距離。

他看到了那個影子,不過並沒有警惕,因為那個影子如果是人或者什麽野獸,不可能瞞過他和桑桑的感知,以為是株樹。

沼澤四周的霧氣越來越淡,水潭處的霧氣更是漸漸消散一空,已經能夠看到上方那片厚厚的烏雲,自然也能看清楚對面的風景。

水潭對岸那個影子不是一株樹,而是一個人。

一個寧缺和桑桑都沒有感知到的人。

那是一個美麗的女人。

隔著這麽遠的距離,依然能夠感受到她身上所散發出來嬌媚氣息,只是那些氣息被她身上那件血衣一濾,盡數變成肅殺和恐怖。

血衣上沒有血,裁決神袍本來就是血紅色的,平日裏纖塵不染的裁決神袍,如今上面多了很多泥點,但神袍下的女子,依然給人出塵之感。

那女子戴著神冕。

神冕以黃金為材,以秘銀為線,鑲綴著十三顆璀璨的寶石,仿佛有光幕從冕的邊緣垂下,籠罩在她的臉上,華貴莊美的令人無法逼視。

……

……

寧缺知道神冕很貴重,因為在齊國道殿裏,他親手捧過,但他卻不知道,自已會在逃亡途中看到這尊神冕,看到這件血色的神袍。

但在看到她的瞬間,他便明白這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人間誅殺冥王之女,這是何等樣的大事,佛宗連懸空寺講經首座都請了出來,道門身為昊天的仆人,自不可能毫無動靜。

埋伏在蔥嶺的道門強者還有羅克敵,看似很強大,實際上完全不夠份量,雖說知守觀觀主遠在南洋,西陵神殿至少還要派出一位大神官才對。

西陵神殿請出的大神官是她,寧缺覺得很幸運,又覺得很不幸,所以他看著水潭對岸的那個女子,除了沉默,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做。

……

……

長時間的安靜,絕對的沉默,水潭旁的氣氛變得非常沉重壓抑,細小的銀魚成群結隊向水草深處遊去,那十幾只白色的水鳥驚恐飛走,那些霧氣也不知道是不是提前預知到這裏即將發生的事情,所以才提前溜掉。

寧缺忽然笑了起來,看著對面揮手說道:“好巧,居然在這裏遇上了。”

葉紅魚說道:“我在泥塘裏等了幾十天時間,才終於等到你和她,你說巧不巧?”

寧缺笑了笑,說道:“何必一見面,便把氣氛弄的這麽嚴肅,說起來幾個月前在齊國見面那次,我們不是聊的很開心?”

葉紅魚說道:“首先那時候她還不是冥王的兒女,其次上次相見距離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年多時間,而不是短短數月。”

稍一停頓後,她繼續說道:“看來果然是佛祖棋盤救了你。”

寧缺說道:“等了我們幾十天,就是想聽我們從爛柯寺脫困的故事?”

葉紅魚說道:“等人,自然是為了殺人。”

說完這句話,她向對岸走去,血袍微飄。

寧缺喊道:“不想聽脫困的故事,我還可以講懸空寺的故事,那可是相當精彩。”

葉紅魚就像沒有聽到他的話,腳步緩慢而穩定。

寧缺佯怒說道:“我最不喜歡你的就是這一點,動不動就要喊打喊殺。”

葉紅魚微微蹙眉,停下說道:“我不需要你的喜歡。”

寧缺真怒說道:“我這麽優秀的男人,哪裏不好了?”

葉紅魚說道:“連冥王之女都敢娶回家當老婆,你這種男人的膽子太大,大到我都有些吃驚,所以最好還是用來殺,不要用來喜歡。”

寧缺說道:“這說明你還是可能喜歡我的。”

葉紅魚知道他是個怎樣的人,不再理會,繼續向前。

寧缺神情平靜,身體卻是愈發寒冷,說道:“在這種爛泥塘裏,居然等了我們這麽多天,真是深情厚意,無以為報,想請你洗個澡。”

葉紅魚腳步未停,說道:“殺死你不是容易的事情,所以稍後肯定會沾著泥土,還會染上你的鮮血,要洗稍後再洗。”

寧缺搖頭說道:“我不和渾身是泥的女人打架,不管是哪種打架,一手摸一把泥,聞著沒香氣,打的也不痛快。”

葉紅魚面色微寒,說道:“喜歡殺幹凈女人,那很變態。”

寧缺站起身來,看著她平靜說道:“你應該很清楚,我們都是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