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山倒瀑亂,堤毀河溢(第2/2頁)

即便如此,這位驕傲不可一世的西陵神殿大人物,依然還是受了重傷,如果他不是最強悍的武道修行者,如果不是穿著掌教大人賜予他的神符盔甲,哪怕只是左肩中箭,想必左臂也會斷裂,今日再無再戰之力。

羅克敵躺在地面上,魁梧的身體四周全部是被砸濺而起的石塊泥土,看上雲就像座傾倒的山峰,左肩噴湧的鮮血,就像山峰裏亂流的瀑布與溪河。

他看著天空裏那層厚厚的烏雲,臉色變得極度蒼白,眼眸裏流露出極為狂暴的戰意與怒意,右手重重一拍地面,狂吼一聲彈了起來,向著遠處那座小院沖去。

元十三箭的威力超過了他的想像,但畢竟沒有射死他,他相信只要自已一旦動起來,小院裏那人便無法瞄準自已頭臉之類的要害,那麽只要自已能夠撐過這百余丈的距離,接近小院,便一定能殺死那個可惡的家夥!

十八名西陵神衛手握刀柄,跟著羅克敵向那座小院沖了過去,陰雲之下只見紅氅飄飄,聲勢極為磅礴驚人,看上去就像是千軍萬馬一般!

……

……

如一座山峰般向小院砸去的羅克敵,還有緊緊跟隨在他身後的十八名西陵神衛,並沒有遇到相像中的恐怖的鐵箭狙擊。

因為場間有人的反應要比他們快很多,速度也要快很多,就在羅克敵厲嘯剛剛迸出唇間,小院木門上詭異出現箭洞的那瞬間,七枚大師便動了。

他腳上的草鞋驟然間崩裂成無數碎塵,身體拖出一道殘影,數息之間便掠到小院門前,身法之快竟是有若荒原上的狂風,令人震驚無比!

先前那一刻,七枚聽到羅克敵的厲嘯聲後,並不能確認第一枝鐵箭的目標是羅克敵,但他依然沒有躲避,反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掠向小院。

這確實是極為冒險的賭博,但只要靠近小院,拉近彼此間的距離,那便可以對手最強大的元十三箭失去大部分的威力,七枚為了殺死冥王之女,不惜己身墮入幽冥,面對這麽好的機會,哪裏會畏懼於賭上一場?

七枚掠至小院門口,赤裸的雙足重重踏在門前石階下,踩出道道裂痕,身體驟止,然後毫不停歇,行雲流水般一拂僧袖,擊向院門。

在一般人看來,修行者最強大的便是馭劍之術,能隔極遠距離進行攻擊,然而真正修行至高處的那些修行者,有不少人不約而同地回歸自身,無論南晉劍閣,還是懸空寺的苦修僧們,都是如此。

七枚的僧袖看似尋常,實際上挾雜著無數天地元氣,一拂之下,威力有若巨石砸出,喀喇聲響裏,木制的院門驟然碎成無數塊,向著院內激射而去。

這記僧袖非常老道,就算寧缺在院門後手執鐵弓準備射出,面對著無數片激射而來的木屑,也只能暫時避開,只需要爭取到這段時間,七枚便能近身。

就在這時,院門右側方的院墻忽然垮了!數十塊磚頭如雨般墜落濺飛,磚縫裏塗抹的舊年灰泥,更是被震成了如煙如霧般的細塵!

寧缺的身影從磚雨塵霧裏掠出,雙手緊握樸刀,閃電般斬向七枚後背!

此時七枚的僧袖剛剛收回,院門變成無數碎屑正在激射,然而不要說是身在局中的他,即便是正如猛虎般撲過來的羅克敵和十八名西陵神衛,都沒有想到,寧缺居然不在院門後面,而是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破墻而出!

沉重的樸刀在高速劃破空氣,卻因為速度太快,竟讓刀身與空氣摩擦而響起的淒厲聲,都被斂沒在刀勢之中,顯得那般幽寂,再加上樸刀灰暗的刀身帶起的那抹陰暗刀影,讓人感覺這一記刀根本不是來自人間,而是來自冥間。

鋒利的樸刀斬落在七枚的後背上,發出一聲如中敗絮的怪異聲響!七枚的後背神奇的劇烈顫動起來,背上的肌肉仿佛都擁有了自已的生命,有的地方開始放松,有的地方開始緊繃,而這些肌肉的力量合在一處時,則變成一道能攔千年洪水的艱固大堤,要把像洪水般沖擊自已身體的那把樸刀夾住或者說擋開!

寧缺感受到了從刀柄處傳來的奇異力道,但哪裏會理會,大喝一聲,浩然氣噴湧而出,樸刀切開那些怪異的力道,從僧人的頸部一直拖到腰間!

嘶啦一聲!七枚的僧衣破裂,僧衣之下出現一道極深的傷口,鮮血就像漫過堤岸的洪水般,從那道恐怖的傷口裏溢流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