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光明的藥(上)(第2/2頁)

這不是威脅。他很清楚,無論是西陵神殿裏那些老奸巨滑的神棍,還是道門裏滿腔熱血的信徒,都不可能在這種威脅面前低頭,他說這段話只是想提醒對方一些事情,並且試圖拉近與對方的心理距離。

然而他沒有想到的是,在聽到這段話後,紅衣神官沒有冷笑,沒有憤怒,竟是開始了認真的思考,眼眸裏的失望與痛苦漸漸平靜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紅衣神官望向寧缺,平靜說道:“我同意您的說法。”紅衣神官看著寧缺,“將來的光明神殿上,理所應該有您的座位,如果神座自己願意,就算把光明神殿分您一半,又算得了什麽?”

於是輪到寧缺開始皺眉思考,要知道無論自己和桑桑是什麽關系,西陵神殿都不可能允許書院如此光明正大地把手伸上桃山,更何況是直接影響光明神殿,那為什麽這名紅衣神官會做出這樣的邀請?

思考沒有得出任何結論,他看著紅衣神官直接問道:“為什麽?”

“神座現在還是光明之女,年輕且純凈,而西陵神殿是世間最復雜兇險的地方,就算兩年後如天諭神座所說,她會出現在桃山,依然不見得能坐上光明神殿深處的神座……幸運或者不幸的是,您是她的夫君,如果書院願意通過您對神座表達支持,那麽我想她的歸座之路會走的順利而且平和很多。”

紅衣神官微微低首,談話中第一次向寧缺表示出恭敬。

寧缺沉默,忽然發現隨著桑桑的身份地位變得越來越高,他們兩個人所面臨的問題或者說挑戰,似乎也變得越來越麻煩和復雜了。

不過這些問題都是在將來才可能面對,在桑桑依然時常昏迷、重病難愈的當下,他要考慮是她如今的身體,而不是未來的榮光。

於是他沒有繼續討論這個問題,問道:“葉紅魚究竟什麽時候能到?”

對於這位書院的十三先生堅持如此不敬稱呼裁決神座名諱,蒼老的紅衣神官先前已經提出了無數次憤怒的抗議,然而卻始終處於抗議無效的尷尬境地之中,再想著此人與光明神座之前的那些關系,只怕更多的不敢思及的不敬之舉都做過,於是他只好放棄了道門在這方面的尊嚴。

“裁決神座如果是從西陵過來,至少需要十天時間。”

桑桑再次昏睡後,寧缺吃了些東西,簡單地進行了洗漱,恢復了些精神,不再如剛到都城時那般疲憊恍惚,思緒非常清楚。

“她現在不可能在西陵。因為她應該很清楚這件事情有多麻煩,哪怕整個道門都猜不到隆慶的出現,她不能猜不到,所以她在找他,從龍虎山到真武宗,再到昨天的紅蓮寺,她應該行走在這條線路上。”

然後他看著虛弱的紅衣神官,說道:“既然如此,我能花一天一夜的時間從紅蓮寺走到這裏,她憑什麽不能?”

紅衣神官輕輕嘆息一聲,說道:“問題是神座大人為什麽會來。”

寧缺說道:“因為她有很多問題想要問我。”

說完這句話,他向白色道殿深處走去,桑桑這時便睡在其中一個臥室裏。

他相信葉紅魚在收到自己在齊國都城的消息後,一定會以最快的速度趕來,正如他對紅衣神官說的那樣,葉紅魚一定有很多問題想要問他,那些關於隆慶的事情,如果說寧缺是這個世界上最想隆慶去死的人,那麽現在的葉紅魚,毫無疑問應該排在第二位,因為那個穿黑色道衣的男子一直都是在挑戰她。

但寧缺沒有對紅衣神官說為什麽自己要葉紅魚來看自己。

除了交流關於隆慶皇子復活後的二三事,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

桑桑體內的陰寒之氣,現在是很棘手的事情,即便是她體內純凈的昊天神輝也無法壓制,那麽他想嘗試一下別的方法。

先前那位蒼老的紅衣神官,將苦苦修行數十年神術所煉化的昊天神輝,毫不吝喪地盡數用在桑桑的治療上,所以他才會變得那般虛弱疲憊。

因為這一點,這位紅衣神官獲得了寧缺的信任。

但是這遠遠不夠治好桑桑的病。

寧缺需要別的修行西陵神術的人。

葉紅魚,毫無疑問是最好的對象。

在這種時候,寧缺的意識裏,可沒有此人已經成為西陵裁決大神官的認知,在他眼中,葉紅魚就是桑桑最需要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