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日後夜臨誰來罩?(第2/2頁)

……

……

西陵,春意蔥蔥的桃山上,黑色的裁決神殿散發著肅殺冷酷的味道,大殿內空間極為寬闊,數百名身著紅袍的神官和穿著黑衣的執事跪在光滑平整的地面上,看上去就像是一朵黑夜裏的紅花被印在地上。

神官和執事們已經跪了很長時間,膝頭早已痛苦不堪,卻沒有一個人敢起身,甚至沒有人敢擡頭,他們低頭望著神殿光滑地板上自己的倒影,看到了自己臉上的謙卑神情,連他們自己都無法理解為何會如此謙卑,一股來自最深處的恐懼令他們身體僵硬,於是地面上的這朵黑夜紅花變得有些瑟瑟,感覺不到任何美麗,只能人讓覺得幽冷和血腥的氣息撲面而來。

無數年來,西陵神殿裁決司就是如此,裏面的人們終日與恐怖的刑罰打交道,信奉強者恒強的道理,所以沒有人對這種氣氛感到陌生。

裁決神殿也沒有什麽變化,還是那般空曠陰冷,凝血般的墨玉神座還在那裏,只是神座前那面珠簾在前些日子的那場戰鬥中,破碎成了滿地珠粉,再也無法修復,最終被雜役掃進了垃圾堆,早已不知去了何處。

那面珠簾在裁決神殿裏存在了很多年,替神座上那個強大的男人增添了很多神秘而恐怖的氣息,人們已經習慣了那道珠簾的存在,如今他們不得不習慣沒有那道珠簾,因為神座上那個強大的男人已經死去。

如今坐在墨玉神座上的,是位年輕而美麗的少女,當然在裁決司所有下屬眼中,少女的身體如今已經擁有了某種神性,因為無法直視,便不存在世俗裏的美麗概念,她代表的便是強大以及恐怖。

過了很長時間,葉紅魚撐頜坐在墨玉神座上,始終沉默不語,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平靜到了極點,於是便冷酷到了極點。

她不說話,整座裁決神殿裏便不敢有任何聲音,所有神官執事跪在地面,不敢擡頭去看,甚至不敢猜測什麽,有些膽小的人恐懼的牙關微響,卻發現這聲音是如此的清晰,竟是嚇的險些昏了過去。

葉紅魚看著恭謹跪在座前的人們,聽著人們緊張恐懼的呼吸聲,回憶著這些年來自己曾經看到的、曾經經歷過的事情,美麗如畫的眉眼間浮現出一抹極淡的嘲弄厭憎情緒,甚至還能看到一些疲憊的感覺。

一名神官從神殿側方走了進來,跪到墨玉神座前恭敬行禮。

葉紅魚有些厭煩地揮了揮手。

那名神官翻開厚厚的卷宗,看著恐懼跪在神座前人們,面無表情頌道:“仁慈而威嚴的昊天已指引著人們走出黑暗的荒原,手握利劍的使徒踏碎古河道裏的殘冰,站在篝火之前向子民們宣告……”

如同俗世裏的改朝換代一樣,裁決神座的傳承,每每也將掀起一場血雨腥風,隨著那名神官淡漠無情的聲音響起,有十四名紅袍神官和黑衣執事被拖出裁決神殿,殿外不時響起斧斫之聲或哭喊之聲。

這十四名神官和執事作為前任裁決神座的堅定支持者,有的必須死去,可能必須活著替西陵神殿繼續奉獻,死去的人反而值得慶幸,因為活著的人將用自己的余生後悔當初為什麽當年道癡失勢時自己會如此愚蠢。

那名神官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裁決神殿裏,隨著名字被一一點出,跪在地上的裁決司下屬們變得越來越恐懼,誰也不知道會不會點到自己的名字,只有跪在最中間的數名身著黑金盔甲的神殿騎兵統領顯得比較平靜。

神殿騎兵統領直屬裁決司管轄,但從前年隆慶皇子身死之後,神殿騎兵的人事及處罰權被掌教大人轉到了神衛統領大人羅克敵的手中。而且這些統領自認在這場裁決神殿的戰爭,雖說對現在的神座大人不夠恭敬,但他們可不是那些只知道頌讀教典、手無縛雞之力的神官,而是擁有洞玄境界的強者。

裁決司很現實,只要擁有足夠的實力,便可以贖去相應的罪過,能夠有資格繼續生存下去,畢竟西陵神殿統治世界,靠的就是像他們這樣的執行者。

然而令神殿裏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那名神官的目光最終落到了這些騎兵統領華麗的黑金盔甲上,並且緩緩念出了他們的姓名。

“紫墨。”

“袁俊。”

“劉瀟。”

……

……

聽著自己的名字,神殿騎兵統領們壓抑不住心頭的恐懼和茫然,紛紛擡起頭來,望向那方墨玉神座,然而他們發現,坐在神座上的那名少女撐著下頜、閉著雙眼,仿佛已經睡著了。

那名叫紫墨的騎兵統領在場間資格最深,實力最強。他看著面露驚恐之色、卻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同僚們搖了搖頭,緩緩站起身來,輕撣膝頭,看著神座上的少女緩聲問道:“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