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心灰意不冷

“世間第一強者也要守規矩……”寧缺眼睛一亮,搓著手興奮問道:“大師兄,你和劍聖柳白究竟誰更強?”

大師兄困惑看著他,說道:“劍聖柳白既然是世間第一強者,當然比我強。”

寧缺愣了愣,說道:“這算什麽答案?打架這種事情又不是打嘴炮。”

大師兄認真思考打嘴炮究竟是什麽意思,思考了很長時間後以為大概了解寧缺想要表達什麽,認真解釋道:“我不擅長打架,你二師兄比較擅長。”

這個答案再次令寧缺感到無言。

大師兄看著他好奇問道:“小師弟?”

寧缺擺擺手:“沒什麽,師兄,我只是還沒有完全習慣你說話的方式。”

大師兄恍然大悟,說道:“原來如此。”

寧缺問道:“如果懸空寺首座和知守觀觀主是天空裏的蒼鷹,那大師兄你呢?”

大師兄微笑說道:“我只是伺奉老師的一個書生。”

寧缺嘆了口氣,說道:“師兄你這種回答未免過於虛偽了些。”

大師兄搖頭嘆息說道:“莫說觀主與首座,知守觀與懸空寺裏那些境界驚世之人,便是民間市井之中亦有不凡,那些看上去尋常普通的酒徒屠夫之流,你又哪裏能看出他們是早已破了五境的世外高人?”

大師兄當然不是虛偽的人。他之所以不斷重復重復又重復告訴寧缺自己並不是世界上最強大的那個人,是因為他堅信自己確實不是世上最強大的那個人,而且他非常不願意寧缺因為師門背景的強大而陷入某種妄自尊大的精神錯覺中,從而走入修行歧途,逐漸遠離那條唯一正確的自我尋找之路。

有些遺憾的是,寧缺並沒有體會到大師兄的良苦用心,因為他的邏輯很簡單,在已知的修行世界裏,那位知守觀觀主想必身處最強大的層次,而他教出來的徒弟葉蘇在大師兄面前連個屁也放不出來,那麽就算再強也強不到哪裏去,至少不會比書院更強,於是乎他理所當然地覺得驕傲並且興奮。

正因為這種情緒,所以他不是很能接受今天冬園對話的結果。

大師兄明白他在想些什麽事情,說道:“夏侯很強大,即便是君陌也不敢輕言勝之,遑論殺之?而且他是皇後的兄長,誰敢無罪斬之?這個秘密除了夫子和陛下,便只有極少幾個人知道,還請小師弟善加保存。”

“師兄,我不明白為什麽先前你會讓我聽到這個秘密。”

大師兄靜靜看著他,清澈而幹凈的目光仿佛能看透寧缺最擅長的掩飾。

寧缺回望著大師兄,因為信任而沒有做任何掩飾。

沉默很長時間,大師兄看著他憐惜說道:“因為我想你需要知道。”

寧缺沉默片刻後低頭說道:“是的,我需要知道這些。”

大師兄忽然微笑說道:“回書院好好學習,五年之內你一定能殺死他。”

寧缺擡起頭來,看著大師兄幹凈的眼眸,心間輕輕咯噔一聲,覺得師兄仿佛什麽事情都知道,包括自己最大的那個秘密。

然而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呢?以往那些年在世間流離失所掙紮在生死之間,所以外表散漫調皮實際上心思刻厲冷漠忌警所有的人,然而如今自己已經進了書院成為了夫子的親傳弟子有了這麽多的師兄師姐,自己還怕什麽呢?

寧缺看著大師兄認真說道:“聽聞當年夫子曾經稱贊師兄朝聞道而夕入道,這等境界師弟心向往之,總覺得五年時間太久,想要爭朝夕。”

大師兄看著他的眼睛認真說道:“夫子嚴禁書院幹涉朝政,今日我貿然發話讓夏侯卸甲歸老已算是放肆了一把,而夏侯若真的退出朝政,便是書院也不好再拿他如何,若師弟你想殺死他便只剩下正面挑戰這條道路,你可有此信心?”

……

……

想著在房內與大師兄的對話,寧缺向將軍府外走去,在角門處遇著喂食大黑馬結束的山山,便邀她出府在土陽城裏去逛逛。

深冬的土陽城寒風如刀,先前看熱鬧的民眾早已各自歸家,街道上除了巡邏的唐騎之外,竟是很難看到人影,著實沒有什麽好逛的,不過年輕的男女逛街更多的不在於逛街,而是在於和誰逛,所以寧缺和山山的心情倒是不錯。

走過半掩著門的糧草行,寧缺指著城墻上對山山說那處的箭樓當年修的時候出了問題,所以模樣有些古怪,不過聽說反而非常好使,然後他又帶著她去到某條僻巷覓了間極不起眼的鋪子吃了頓涮肉,得意說道這便是土陽城唯一的美味。

一路行來觀冬景食鮮肉飲烈酒,莫山山沒有說太多的話,只是靜靜聽他在說,跟著他行走,然後認真地看著他,目光散漫卻不再漠然,偶爾掠過些意思。

“你以前來過土陽城?”

“曾經路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