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青春作伴好還鄉

寧缺低頭整理著散落在地面的行李,問道:“能走嗎?”

莫山山的臉蛋兒比平時要清減幾些,於是清秀幾分,輕輕微澀一笑。

葉紅魚疲憊靠在墻壁上,蹙了蹙眉,明顯也還走不動。

身受重傷是最主要的原因,但人們艱於行走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饑餓——三人空空如野的肚子到了此時竟是連咕咕叫聲都已經發不出來。

寧缺嘆息道:“為什麽這麽餓?我們到底昏了多少天?”

莫山山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

寧缺手掌落到腹部輕輕摁下去,停頓片刻後說道:“四天了。”

莫山山眯著眼睛,好把他看的更清楚一些,不解問道:“這就能知道?”

一直沒有說話的葉紅魚忽然插話問道:“你經常餓?”

寧缺正在重新打開行李,聽著她的問話隨意應道:“說到境界我可能不如你和很多人,但要說忍饑挨餓的經驗,這個世界上可沒有誰會比我更多。”

葉紅魚輕蔑說道:“也不知道你這令人厭惡的自信勁頭從哪裏來的,說到受餓這種事情居然也敢大言不慚,那是你沒有經歷過我那樣的童年。”

被一個在他看來自幼錦衣玉食長大的道門嬌女質疑自己曾經的苦難,寧缺頓時大怒,教訓道:“你這種女人哪裏知道當年大旱時是什麽模樣。”

葉紅魚嘲諷一笑,準備繼續說些什麽。

莫山山嘆息一聲,看著二人無奈說道:“這種事情也值得爭?”

……

……

回憶童年苦難沒有繼續進行下去,寧缺用鐵一般的事實證明了自己對饑餓的記憶和畏懼明顯要比葉紅魚強,因為他從行李裏成功翻出來了一些食物。

他的身旁總有一大堆像小山似的行李。

大黑馬在時都由大黑馬背著,大黑馬不在時便是他自己背著,無論攀爬險崛的天棄山脈,無論面對怎樣的危險,這些行李永遠不會被他拋棄,因為他很清楚儲備的重要性,行李裏有藥,有武器有自己研究出來的睡袋,當然不可能少了食物。

葉紅魚靠著墻壁,看著那家夥像搬家一般從行李裏向外掏東西,眼眸裏現出一絲異色,而當她看到那個細長形狀的黑色箭匣時,眸中異色愈發濃郁起來。

便是那個匣子裏的箭把隆慶射成了廢人。

這些威力恐怖的箭在山門外也讓她吃了極大的苦頭。

她不知道世間哪個宗派居然能修箭,更記不起來何時出現過如此強大的箭。她一生癡於修道,震驚之余難免有極大的困惑和求知欲,很想詢問寧缺,然而清楚這肯定是他壓箱底的保命本事,詢問的話怎樣也無法出口。

寧缺把一塊肉幹和一個小水袋遞到她面前,說道:“荒人的肉,比軍中的幹肉好,你兌著水吃但不要吃多了,慢慢嚼。”

說完這句話,他走到莫山山身旁坐了下去,把肉幹撕成絲,然後遞了過去。

莫山山微笑著搖了搖頭,試圖舉起虛弱無力的手臂自己進食。寧缺搖了搖頭,堅持把肉絲喂進她的嘴裏,然後舉起水袋小心喂她抿了幾口水。

葉紅魚沒有注意到身旁的動靜,她正看著手中那塊硬梆梆的肉幹發呆。

她這一世經歷過很多苦難,見過很多慘事,按道理講應該沒有什麽無法克服的問題,然而看著肉幹,感受著指間傳來的觸感,她便聯想起先前那座白骨山裏的幹屍,想起了蓮生神座像幹屍一樣的手指還有冰冷幹燥的幹癟嘴唇……

她微微蹙眉,像盯著天書一樣盯著眼前的肉幹,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把肉幹放進唇中,然後機械地咀嚼起來。

……

……

進食飲水稍事休息,三人的身體稍微恢復了些精力,便準備離開。就在這時,卻又出現了新的問題,不知道是因為樊籠大陣破碎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先前進入這座魔殿的通道已經完全坍塌,以他們現在的體力根本無法強行破開道路。

寧缺看著把通道塞的死死的石山,思忖片刻後轉身向對面的石墻走去。

那面石墻上深深鍥著兩根鐵鏈。過往數十年間,正是這兩根鐵鏈把蓮生大師鎖死在此承受世間罕見的痛苦折磨,然而如今樊籠已破,蓮生已死,鐵鏈上只殘著些銹跡,那些符文裏的氣息早已散盡,變成了最普通的鐵鏈。

寧缺雙手握住鐵鏈,深深吸了一口氣,暗中將小腹深處的那些氣息調出,運足全身氣力一拉,轟隆一聲巨響,石墻倒了下來,露出後方一條幽深的通道。

葉紅魚和莫山山互相攙扶著走到他身後。葉紅魚看著那條幽深仿佛沒有盡頭的通道,微微皺眉問道:“你怎麽知道那面墻後是通道?”

“猜的。”

寧缺回答的很理所當然。實際上,能發現鐵鏈石墻後是通道,完全是先前腦海裏生出的一種隱約感覺,他不知道這種感覺由何而方,默默想著莫非是蓮生大師死之前傳到自己識海裏的那些信息起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