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明日黃花(第2/3頁)

“雖說未曾問過,但以我與明池的關系,我相信他一定會支持我們。”

李琿圓想著何明池日後就算在昊天道南門裏能夠繼承國師李青山的影響力,卻沒有辦法坐到國師的位置上,不免覺得有些遺憾,摸著腦袋感嘆說道:“那個叫寧缺的人日後只怕是個關鍵,不知道該用什麽法子才能把他降服。”

聽著這話,李漁細眉一挑訓斥道:“說要你小心謹慎,結果你是什麽樣的話都敢說!身為夫子親傳弟子,如今天下誰有資格說降服他!”

李琿圓難掩傲意,輕蔑說道:“就算現在不行,等將來皇弟我坐上龍椅,麾下天樞處高手無數,軍方鐵甲萬千強者輩出,難道還怕他不成?”

李漁聞言憤怒而且失望,盯著他沉聲說道:“書院不幹涉朝政,奉唐律為先,那是夫子定下的規矩,但這規矩不是朝廷有能力讓他們遵守的,如果你想安穩坐上皇位,就必須記住一點,無論人前人後都必須保持對書院的尊敬,聽見沒有!”

李琿圓被她眼眸裏的怒意震住,覺得心頭一寒,下意識裏連連點頭,然後為了讓她高興起來,牽著她的手輕輕搖晃,笑著說道:“知道了姐姐,這天底下誰都沒資格對書院說降服,不過我相信姐姐你一定能收服寧缺。”

聽著這話,李漁想起那趟旅途裏的火堆,火堆旁的故事,還有那個背著三把刀的少年,不由自嘲一笑,淡淡說道:“我可沒有那個本事。”

這時有嬤嬤走上前來,輕聲說道:“小郡王醒了。桑桑小姐給他講了兩段故事,這時候正帶著他過來。”

李漁看了一眼弟弟,說道:“你先回宮,仔細父皇晚上又要考較功課。”

李琿圓不解說道:“再呆會怕什麽?父皇可從來不反對我們姐弟親近。”

李漁皺了皺眉,無奈說道:“你脾氣太臭,避避為好,桑桑那丫頭看著性子淡,實際上心裏跟明鏡似的,你心裏那些無趣的念頭可瞞不過她去。”

李琿圓氣極反笑,說道:“不過就是個小侍女,居然還要我避她?”

李漁也懶怠同他解釋什麽,直接把他從椅子上拎了起來,喚來宮裏侍候的太監,叮囑眾人趕緊把他護送回宮。

看著消失在庭園石門處的明黃色背影,她忍不住搖了搖頭,心想弟弟雖說這一年多時間成器了不少,但畢竟年幼,還有很多事情看不明白。

桑桑確實只是一個很普通甚至很低賤的小侍女,身份地位與大唐皇子當然相去甚遠,然而李漁很清楚,這個小侍女才是收服寧缺,進而親近書院的關鍵。

……

……

秀筆擱在硯上,李漁看了看自己寫的這副小楷,轉頭問道:“我這幅字寫的怎麽樣?可還入得了你的眼?”

桑桑搖了搖頭,說道:“我不大會看字的好壞,只要整潔便覺得都挺好看的。”

李漁哪裏肯信,笑著說道:“你家少爺是世間出名的大書家之一,你跟著他這麽多年,怎麽可能不識字的好壞?夜半磨墨添香時,那你怎麽贊他?”

桑桑睜著明亮的柳葉眼,認真說道:“少爺寫的字自然是好的,不需要想詞。”

李漁品著她話裏意思,愈發覺得這對主仆很有意思,打趣說道:“你眼裏寧缺那家夥做什麽都是最好的,真不知道你們二人怎麽養成的這等相處模樣,如今他離開長安也有些日子,你可還習慣?夜裏有沒有想他?”

自從渭城回到長安城後,桑桑時常與李漁見面,大唐公主殿下和小侍女倒真有了幾分情意,談話也不怎麽講究身份尊卑,只是聽著這句話,桑桑大概是有些羞惱,竟是難得地耍起小脾氣,冷著臉轉過身不再理她。

李漁笑了笑,她很清楚這種打趣在談話裏偶爾來幾次,才能拉近二人之間的心理距離,小侍女看似羞惱,實際上卻應該歡喜這種逗趣裏隱著的意思才是。

只不過桑桑還小,大抵分不清楚這種情緒究竟是什麽,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羞惱不安,而不在長安城的寧缺,很明顯也處於這種懵懂狀態之中。

桑桑站在庭畔,看著外面的飄雪,纖瘦的背影在亂雪背景中,構成一幅有些孤單帶著某種企盼意味的動人畫面。

李漁靜靜看著這幅畫面,把腦海裏寧缺的背影放在小侍女的身旁,發現那幅畫面便瞬間豐實而和諧起來,沒有絲毫不融洽的地方。

她默默嘆息一聲,驅散心中無由生起的那絲羨慕和遺憾,想著某椿消息,輕聲問道:“聽說你最近收留了一個孤寡老人在老筆齋?”

桑桑微怔,轉過身來點了點頭。

李漁看著她微黑清瘦的小臉,心中湧起一股憐愛意,認真提醒道:“長安城雖說太平,鋪子那邊也有人看著,但這種事情還是應該小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