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荒人,有點意思(第2/3頁)

“也許她邁過了一只腳?也許她只是看到那道門檻。”

莫山山說道:“道癡的強大,並不僅僅在於她的修行境界,更在於她對道術精妙的掌握,據聞神殿掌教曾經贊她萬法皆通,你可以想見一二。”

寧缺聽著萬法皆通四字,不由一震,正想在問的更具體一些,忽然間眉梢一挑,手臂一探握住了身後的大黑傘。

埡口外的風雪之中響起一道極微弱的箭鳴。

莫山山雖不似寧缺這般對箭聲極度敏感,但身為洞玄上境的修行者,發現羽箭的速度也並不稍慢,露在袖外的手指輕動,便拈住了一張符紙。

寧缺伸手阻止,因為他聽出羽箭的方向,應該與己等無關。

一枝羽箭深深射進雪埡外的緩坡。

藏在雪坡裏的一只雪兔後臀被箭簇撕裂,拼命掙動彈躍而起,跳進了埡口。

雪兔摔進雪埡裏,彈動幾下便斃命。

雪地上寧缺寫的那些字,被蹬的一塌糊塗。

沉重的腳步聲在埡口外的雪坡上響起,寧缺用目光示意莫山山此事交給自己處理,伸到後背的手松開傘柄,向上握住刀柄。

一個穿著獸皮棉服的人,翻過了雪埡邊緣,搜索受傷雪兔的目光,首先看到了兩匹駿馬,然後看到了寧缺和莫山山,不由一驚,拉弓搭箭對準二人。

寧缺微微皺眉,看著那人雙手間的短弓,注意到弓材有些特殊,弓弦裏的絞絲微微閃光,似乎用的不是獸筋,接下來他才注意到,有幾絡長發從那人的帽沿處飄了出來,仔細看那個面容,原來是個三十多歲的婦人。

他握著刀柄,平靜看著那名婦人說道:“我們無惡意。”

莫山山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要做些什麽,雖然她已經能確認這名婦人只是一個普通人,但在如此靠近荒人部落的地方,難道不應該更加小心謹慎才是?

那名婦人聽著寧缺的話,表情顯得有些驚詫,急忙向後退了兩步,後腳踩在雪埡邊緣,與寧缺拉開足夠的距離,才顯得稍微放心了些,問道:“中原人?”

她說話的腔調有些怪,舌尖很少彈動,字與字之間的時間距離非常標準,從而顯得平直強硬,不過只是這三個字,倒還能聽懂。

寧缺看著婦人,認真問道:“荒人?”

婦人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警惕地看著二人,雙手間的那把短弓拉的更緊,發出一陣輕微的變形聲響,似乎隨時可能射出箭來,繼續問道:“中原人?”

莫山山不擅長撒謊,這種情況也不需要撒謊,面無表情回答道:“我是大河國人。”

那名婦人搖了搖頭,說道:“沒聽說過。”

莫山山指著寧缺說道:“他是唐人,我想你應該聽說過。”

寧缺心道壞事,千年之前正是大唐帝國把荒人趕到極北寒域,雙方之間可以說是仇深似海,這荒人婦女知道自己是唐人,哪裏不發飆的道理?

他握著刀柄的右手微微一緊,準備搶在婦人動手之前砍翻對方。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名婦人聽到唐人二字後,只是微微一怔,並沒有什麽太激烈的反應,反而情緒變得穩定下來,說道:“唐人我聽說過。”

寧缺蹙眉問道:“聽說過?”

“嗯。”婦人用她那種特有的腔調說道:“部落裏所有人都知道,很多年前就是因為祖先們打不過你們,我們才搬走的。”

寧缺越發不解,問道:“那你知道我是唐人,為什麽不生氣?”

婦人收回弓箭,面無表情說道:“打不過就要認輸,這有什麽好生氣的?”

寧缺撓了撓頭,說道:“好像……這麽說也有道理。”

……

……

這是寧缺和莫山山第一次看見荒人,通過短暫的接觸和對話,二人發現荒人並不是傳聞中那些能吃石頭喝鐵水的怪物,就像他們一樣,需要打獵,可以說話交談,穿著衣服,天天為了生活奔波,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那名荒人婦女不再理會他們二人,從雪兔身上拔下羽箭,細心觀看箭簇的磨損,然後抓起雪團,把兔子身上的血漬擦幹凈,便扔了進身後的袋子裏。

莫山山靜靜看著她,忽然開口問道:“你們為什麽要到南邊來?”

這時候輪到寧缺看了她一眼。

他來到這片被荒人占據的原野目標很清楚,不是為了神殿,也不是為了什麽中原諸國的安寧,他是去找天書的,當然不想和這些不好惹的荒人打交道。

荒人婦女看了她一眼,說道:“為什麽不能來?”

莫山山說道:“這是別人的地方。”

婦人說道:“很多年以前這裏就是我們的家鄉,只是我們離開之後,才被那些蠻子給占了,我們憑什麽不能回來?”

莫山山看著她很認真地請教道:“但草原蠻人在這裏已經生活了這麽多年,世代居住於此,現在你們把他們的土地占了,他們怎麽活下去?”